莫思茗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太长,以至于长到她梦见了从小生活的那个家;长到她梦见了从未给过她好脸色,那个只会嫌弃她是个拖油瓶的父亲;长到她梦见了辛勤操劳却早早离世,那个唯一?能给她臂弯的母亲。
莫思茗的家和“富裕”二字是一?点?也沾不上边,只能称之为是家徒四壁。尽管合租楼摇摇欲坠,却依然是人头攒动?,楼下狭窄的路压根就算不上是街道,准确来说就是黑绿色的臭水沟,熏天的臭气让苍蝇也不敢停留,随处可?见的垃圾以及腐烂的老鼠……
她的父亲明明没有几个钱,却偏偏爱酗酒,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必然会抡起拳头对母女俩一?顿狠打,小小的莫思茗被母亲护在怀里,看着母亲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她双眼早已红肿得睁不开,不断哭着祈求道,“爸、爸爸...别、别打了......”
造化总爱捉弄人。
她小小的脑袋搞不清楚为什么几个月前还操持家务,忙个不停的的母亲却忽然躺在了那被虫蛀过,霉迹斑斑,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破木板上。
看着母亲脸色变得越来越青黑,本就消瘦的身?体更加骨瘦如?柴,虽然不明白母亲是怎么了,但也会跟着揪心难过。
尽管如?此,她的父亲依旧会朝着母女俩啐口水,“败家玩意儿!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瘫在这里等老子来伺候你?吗?!”
看着暴怒的父亲再次抡起他的拳头,小小的莫思茗伸出她瘦小的胳膊,闭上眼睛挡在了母亲身?前,在她小小的认知中,好似这样做,就能保护面?色蜡黄的母亲了。
“连你?这个烂东西也想反抗老子?!!”
不由分?说,一?拳一?拳,似雨点?般落下......
……
她记得母亲离开的前一?天夜晚曾唤她到跟前,苍白的嘴唇虚弱地开口,“妈妈要去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了。”
不知道她的妈妈要去哪里,小小的莫思茗守在破烂的木板床前泣不成声?,“妈妈……是不是我惹你?烦了,惹你?生气了,妈妈才要丢下我……我会做得好好的,不让你?和爸爸生气……妈妈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母亲艰难的起身?,轻轻地抱住小小的莫思茗,用她那双毫无?水分?的干枯手掌一?下一?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浑浊的眼有了闪闪泪光,“妈妈从未讨厌过你?......妈妈一?直都爱你?......”
感受到温暖熟悉的怀抱,心里的难受再次迸发,莫思茗哭得抽噎起来。
等到小小的莫思茗哭得筋疲力尽睡着了,母亲擦掉她的泪痕,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稚嫩的脸颊,“妈妈永远爱你?......”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满是茧子的手上,再顺着手滑到了那幼嫩的脸庞上......
自此以后,没了母亲照顾的小小的莫思茗更是过得恶衣薄食,父亲巴掌和拳头径直往她身?上砸,其间不乏一?些?破口大骂,“你?这个赔钱货!!跟你?妈都是一?样的臭婊.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烂东西!!”
每次遭完毒打,看着一?旁打着呼噜,睡得香甜的父亲,小小的莫思茗眼泪就似决堤的坝一?般不住地掉下来,一?滴,两滴,顺着脸颊低落在床单,打湿了一?小片。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贴近墙根,蜷缩着满身?伤痕的小小身?体,无?声?地哭泣,“妈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
她曾以为,是自己太过平庸,才没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所以她坚信,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必然能得到父亲的改观。于是她从小到大拼了命的努力,成为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成为邻居眼中的乖孩子,成为同?学眼中的好榜样,成为学校里面?的佼佼者。
只因她心中藏有一?个梦想啊,她梦想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也会像其他孩子的父亲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慈爱的对她笑道:“爸爸来接你?回家咯。”
但是她错了,随着她年龄的见长,她渐渐发现,不论她怎么做,她的父亲都不曾变过,依旧是冷冰冰的眼神,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以及随时因看不顺眼的一?顿狠打,那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伤透了她幼小的心。
……
后来啊,她贫穷的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回家,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她的父亲带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进了家门?,那个女人满身?的膘,肥胖的腿好似要把紧身?的黑色皮裤给撑破,每走一?步,不仅是水桶般的肚子上下抖动?,就连两腮的赘肉也在不断颤抖,廉价而刺鼻的香水味让人鼻腔直直犯呛。
看到她父亲在面?对那个胖女人时,带着些?黝黑的面?庞竟然挂着笑容,小小的莫思茗眼里满是震惊,在她的认知里,父亲和其他人不同?,因为他的父亲不会笑。
可?等父亲转过身?来看着她时,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好似刚刚看到的笑容是幻觉,“从今天起她就是你?妈,以后她就住在这了,别惹你?妈生气,否则老子打死?你?!”
关上房门?后,小小的莫思茗哭了整整一?晚,她很想问问她的父亲,“妈妈呢?你?把妈妈忘了吗?”
......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尽管小小的莫思茗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用她最大的努力去讨好这个新来的“妈妈”,可?那个忽然住进他们家的胖女人依旧不买账,对她更是从未有过好脸色。在她可?亲可?敬的父亲面?前,更是一?个劲的“夸赞”,她的父亲每次听完,自然都会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是一?顿“奖赏”。
再后来啊,那个胖女人怀孕了。
在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之后,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愈发变得尴尬。
一?家人的其乐融融从来都与她无?关。
在夜深人静时,她已记不得多少次呼唤自己病逝的母亲,“妈妈,我好想你?......”
回答她的却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从小到大,莫思茗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她不敢交朋友,骨子里的卑微让她不允许有这个想法?,孤独伴她长大,逐年积累,她的心早就被坚硬的外壳包裹,谁也无?法?靠近。
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小艺
她就像一?阵让万物复苏的春风,吹走了莫思茗心中寸草不生的寒冬。
她环抱住莫思茗,“对不起茗茗,我来晚了,让你?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
她牵起莫思茗的手,“茗茗,今后的人生我要陪你?一?起甜甜的走下去......”
她在夜深人静时深情的眼神,“茗茗,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她轻轻在莫思茗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茗茗,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