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夏油杰冷着脸淡声道：“放手。”
“……”
“我说，放手。”
“不要。”
五条悟依然没有抬头，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少年被蓬乱发丝覆满的后脑勺。
夏油杰真是烦透了他这份莫名其妙的固执。
说真的，他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
眼不见心不烦，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拽着到半夜。
于是，五条悟瞬间察觉到身旁人移开了视线。
他抬起头，看到夏油杰侧着脸眺望天边璀璨如金的晚霞，残留于世的光辉轻轻落在他狭长透薄的眼眸之中，仿佛金粉倒入林间深处，缓慢荡开。
那双眼里的光泽不断闪耀着，因为隔了层雾蒙蒙的夕阳，看上去遥远且飘忽。
像是下一秒就会抽身消散。
五条悟下意识加大手上的力道，掌心隔着布料紧贴他被裤脚裹实的皮肤，切实感受到他没走，他还在。
梦还没有结束，奖励还没有被收回。
五条悟暗自松了口气，回过神后发现被自己死死拽住的人正一脸不爽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力气比猩猩还大？”夏油杰出言嘲讽。
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他可以肯定，五条悟这个混蛋绝对把那里抓出淤青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么个玩意。
他的手指蠢蠢欲动：好想揍他一顿，但今天刚到学校，要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知道啊，”五条悟满不在乎，力气并没有减轻，反而挑衅般地又握了几下，“这样就受不了了？杰，你好弱哎。”
啪。
夏油杰清楚听到脑中理智崩断的炸音。
“出去打一架，”他怒极反笑，“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弱不弱。”
噢，熟悉的味道，是杰没错。
这才对嘛，想干什么就直接做，伪装成循规蹈矩老古板的优等生可一点意思都没有。
五条悟放开禁锢，眉眼飞扬，从墨镜上方透出的一线雪蓝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好啊，需要我放水吗？”
“你瞧不起我？”
“只是实话实说，不放水的话你连碰都碰不到我哦。”
这么自信？夏油杰只把这句话当做挑衅，并没有放到心上。
他把装满甜点的精美纸袋放到一边，双手十指交叉猛地发力，关节寸寸放松又立刻绷紧，指骨连串清脆作响。
五条悟仍然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完全忽略想揍他泄愤的夏油杰，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纸袋上。
“这个标志是，noixdebeurre①？”他双眼放光，“杰，我想吃！”
夏油杰不知道那串字母是什么，他只是看那家甜品店的顾客最多，觉得能吸引这么大的客流量应该味道不错，根据店内服务生的推荐买了几个种类。
比起哪家甜食品牌更有名，他更擅长判断哪家荞麦面最好吃。
“不行，那是买给学姐们的，你个大男人吃什么甜点，”他毫不客气吐槽道，“还有，不要自顾自地直呼我的名字，我和你很熟吗？”
五条悟站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笑吟吟的：“有什么关系嘛，只要你把那袋甜点给我吃，我保证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挚友。”
“谢谢，不需要，”夏油杰翻了个白眼表示嫌弃，“别说这么多废话，你还打不打？”
对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刚想回答，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不如这样吧。”
又怎么了？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它给我。”五条悟指了指那袋散发着甜美香气的甜点。
夏油杰心生无奈。本来以为这家伙又在发疯想故意为难我，结果竟然是真的想吃啊？
甜点很贵，但他也不是负担不起，大不了明天再买一份送给学姐们。
夏油杰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好。那我赢了呢？”
“杰赢了，就奖励你成为我唯一的挚友！”五条悟竖起食指煞有其事。
无论输赢我都是吃亏的那一方吧？！
五条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嘴边挑起狡黠的笑容径直道：“那么接下来，和杰的第一次切磋，开始！”
夏油杰立刻皱起眉，试图提议：“这里不行，会伤到宿舍的，要打就出校门——”
“赔偿金我出，”五条悟打断他的话，下一瞬蕴满咒力的拳头突然出现他眼前向他砸来，危机感铺天盖地牢牢裹住他的四肢，“而且，不用担心。在宿舍毁掉之前……”
夏油杰聚气入臂硬生生挡住他这记拳头，接着手腕翻转，不顾自己被咒力灼烧出的伤痕去抓他的小臂，袖下的肌肉忽地鼓起，线条清晰分明。
嗯？挡住了？五条悟诧异了一瞬：现在的杰体术有这么强吗？
虽说和记忆有些出入，但影响不了大局，顶多从一击获胜变成两击而已。
夏油杰想抓住他借势摔出，然而不知为何，手指明明已经无限贴近了却没有一点触感，仿佛仍在空中只能碰到无谓的空气。
“都说了——”五条悟在话尾落下前放低音量，像在撒娇一般屈指弹上他的额头，亲昵的举动中满含攻击性，“你碰不到我啊。”
不用担心。
在宿舍毁掉之前，战斗就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