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款浴后乳的清淡香味萦绕在两人周身,杜松子混合着鸢尾根的木质香调,似沉雅又清苦的淡酒,偏偏一抹调皮的樱桃香甜杂糅其中,浆果的酸甜味道融在清酒里,冲荡浸润,湃出隐而秘的催.情?感。
仉南以一个完全包围的姿势被抱住,刚才?还?活络不肯罢休的心思在这一刻全部暂停,身后的付宇峥存在感太强,不似这个房间留宿的客人,反而像是这漫长雨夜中的主宰,一条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仉南身前,他垂眼,借着一抹月光看?清那只手指修长劲瘦的,骨节却并不突兀的手。
两人前.胸.贴服后背,都是高瘦身形,此时连心跳都几乎同频共振。
太近了,近到连衣料摩挲的空间都被挤压,仉南终于出声,原本清澈的嗓音沁入窗外缠.绵纠葛的雨声之中,也显得湿润发黏:“多大人了睡觉还?要抱,认床害怕啊?”
他羞怯而紧张,却嘴硬得?不肯泄露半分。
付宇峥抱住眼前身躯的手臂收紧一分,回答:“下雨天凉,怕你冷。”
他说话间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仉南后颈,他甚至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这什么糟糕借口,空调制冷还没停呢。”
一声轻笑自耳边溢来,付宇峥用下巴蹭了蹭他后脑,说:“闭眼,睡觉。”
仉南:……这他妈谁睡得着?
“哎,跟你说件事,看?看?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没。”仉南在他怀中翻了个身,付宇峥的手臂还?来不及收回挪开,两人霎时由一前一后的姿势变为面对面拥抱。
呼吸纠缠相错,浴后乳的香味似乎更为浓烈汹涌,仉南抬起头,在满室幽暗中找到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说:“有一家国际幼儿园,想请我去做美术特教,你觉得?怎么样?”
付宇峥有些意外,肩膀稍稍挪开半分,让怀里的人躺得?更舒服一点:“你想去吗?”
“呃……也谈不上想不想吧。”仉南说,“其实换个新环境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只不过……”
“怎么?”
仉南移开目光,看?向付宇峥微敞的领口,低声道:“你不觉得?,我一个专业漫画家去教小朋友画画这件事,有点……咳,有点跌份儿吗?”
付宇峥思考几秒,忽然笑着说:“看?不出来啊,艺术家包袱这么重?”
“啧,也不是。”仉南声调渐沉,缓了缓,兀自说了一句,“你就是不了解,我之前在业内也算……怎么说呢,粉丝万千,人气爆棚,哥们儿也红过……”
他语调中的怅然若失难以掩饰,付宇峥没来由觉得?心疼,手掌抚上他脑后的发丝,揉了揉,说:“我知道,不是之前,现在你也红。”
仉南笑得?三分失意七分落寞:“拉倒吧,灵感枯竭,马上过气了。”
付宇峥循着身前的那道气息低头,额间相抵,仉南讶异地眨了眨眼睛,他以为接下来会得?到一个安慰的吻,谁料想,付宇峥沉缓开?口,问:“你知道我经常出差做医疗援助,去的都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话题转换的过于快速,仉南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高原、山区,少数民族村落……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自然条件都非常恶劣,有些地方如果不是亲身踏足,你根本想象不到这里还?能有人生活居住,医疗技术条件的落后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仉南被勾起了探究欲,问:“那你做医疗技术援助,主要是什么内容?”
付宇峥说:“到县区级医院做义诊、免费为当地的群众提供医疗咨询、健康检查,有时候会有提前安排的公益手术,有时候帮老乡家里挑水扫地,顺便喂喂山上的走地鸡。”
“……”仉南愣了愣,迟钝地出声:“还?干什么?挑水扫地……喂鸡?”
付宇峥笑了笑,音色低哑却带蛊,胸腔内发出的细小震动隔着两层睡衣布料传递而来,震得?仉南半边身子隐隐发麻。
“可不是么。”付宇峥笑着说,“有一次我带队去外省的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州,义诊的地点就在村子里,高原气候恶劣,还?赶上大雪封路,义诊结束后,我们队里的医生一人一把大铁锨,帮着藏族同胞铲了大半天的积雪,回到酒店的时候,一个个累得都轻微高反。”
仉南忍了忍,没忍住,在他怀里笑得?肩膀打颤:“这也太惨了吧。”
“那次同行的医生们也这么说。”付宇峥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以防这人笑得?噎住,“我的一个副组长当时一边吸着便携氧气瓶,一边问我‘主任,你一个莫斯科国立医科大学神?经学博士,通过人才引进计划回国的青年专家,由于在藏族老乡家门口铲雪而缺氧,有什么感悟要分享吗’?”
仉南好奇道:“你怎么回答的,说说呗。”
付宇峥答道:“我说,最大的感悟就是回去要增强体质锻炼,这种丢人的事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仉南一怔,而后笑到几乎晕厥。
付宇峥见他笑得?开?怀肆意,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眼尾:“所以你看?,做手术切除病灶的医生和为老乡扫雪的工具人其实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掉价跌份可言,那么,你手拿画笔时的情?怀是展示给万千粉丝还?是传递给小朋友,又有什么区别?”
“毕竟,齐白石和清洁工,其实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仉南:“……”
突然怔住,你闭嘴吧!
然而这番卧谈结束,仉南深深叹了口气,那团萦绕在心口的忧虑此时却被拨云见雾,终于露出一丝清明曙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