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宽年而言这题太难了。他从未思考过这种哲学问题,他这样的享乐主义者?,用他自己的话说:“过去从没有哪一刻令自己委屈过,纵情人生,无论何时何处。”
“我可以不重生吗?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可以啊。这也算答案。但,现在什么事令你觉得挺好?”宵妹终于开口说话:“别打马虎眼,好好回答。”
“我喜欢的人都在身边,这不是挺好吗?我还有一些钱,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不也挺好?我身体十分健康,这也十分难得。若说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我时常觉得自己快要老了。”陈宽年眼睛竟然红了:“我今天早上刮胡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胡子白了一根。这太不公平了,我也像宋秋寒一样自律,为什么我长了一根白胡子,宋秋寒没有?”
“你确定那是白胡子?”林春儿不可置信。
“我确定。”
“我的天。我认识的最早长白胡子的人,是一个三十六岁的大哥。”林春儿忍不住逗他,陈宽年闻言更加难过,幽怨道:“我恨你。”
“没事啊。人都会老的。”林春儿拍拍陈宽年肩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25岁时跑半马是2小时完赛,今年是224。慢的每一分钟,都是岁月的馈赠。但我很庆幸我还能跑,而且我也复盘过,这两年的我的确是因为工作疏于锻炼,尽管我已经以为我很努力了,但其实还差的很远。”
“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宵妹拍拍自己胸脯:“看看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床上静止。”
几人同时笑出声,其实都是在安慰陈宽年。林春儿才不在乎半马究竟跑了多久。笑过了,宵妹问宋秋寒:“宋秋寒,如果你能重生,你要重生在哪一天?”
宋秋寒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这一生活到今时今日,有无数遗憾。他想回到军训那一天,他听到一个女孩读诗,他本该与她多说几句话;想回到拍毕业照那天,他抬腕看了手表,下午2点零5分,林春儿笑着与他挥手道别;想回到出国那天,顺从自己的内心,带着母亲一起抗争;想回到母亲去世那天,纽约大堵车,地铁线路故障,他无法?赶回她身边;也想回到毕业那年,国内一家顶尖的公司投资战略部录用了他,他拒绝了那个offer,他原本有机会成为林春儿的同事,然而他没有。
他有时觉得命运待人太过刻薄。
命运从不明晰,它?从不清楚告诉你,你会迎来什么,会错过什么。
“我不知道。”宋秋寒很认真的答道:“你呢?”他的手掌覆在林春儿手掌上:“你想回到哪天?”
“我想回到…二十岁生日那天。那天我原本要回到老家的,但我临时放弃了。”她一直这样想,如果我回去了,或许父亲就不会在那之后不久自杀了。我应该回去的。
宋秋寒握着林春儿的那只手紧了紧:“咱们下一题吧?”
“好啊。”
这游戏真的很好玩。大家写的问题各有特点,玩到最后,陈宽年终于袒露了心迹,他握着宵妹的手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林春儿起身推他们:“快快快,快回你们的房间。我不想听你们两个的秘密。”将他们推出去,笑着关上门。宋秋寒眉头挑了,逗她:“你不走?”
“诶?我们难道不说悄悄话吗?”林春儿坐到床边,手拍在床上:“宋先生快坐。”一副流氓相。
宋秋寒被她逗笑了,坐在她身旁,轻咳一声:“刚刚肖晴对我说,安缦的房间不够了,只订到两间大床房。”宋秋寒的心思都在他红了的脸颊、耳垂和脖颈上,他没说过这样的谎,所以并不熟练。
这是他要说的悄悄话吗?
林春儿听他这样说,也红了脸。可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想:糟糕,我还没去买睡衣呢!这恼人的姨妈还在呢!她这样想着,看了眼时间,来不及了。那只能明天了。
拍拍宋秋寒肩膀,叹了气出了他的房间,站在酒店的回廊那想了很久。睡衣还是要有的。
第二天到了杭州,林春儿让宋秋寒在市区将她和宵妹放下,美其名曰要过半天女孩日,让他们先行去酒店办入住。而后拉着宵妹直奔商场。
林春儿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为了一个心爱的男子,去买一件好看的睡衣的心情。情/爱本该香/艳,哪怕她知道自己还处于生理期,两个人什么都不能做,却还是想穿着一件很好看的睡衣出现在宋秋寒的面前。而她出发前并不知这趟旅程会带给她一场美好的恋爱,她什么都没准备,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旅行而已。
她一边挑睡衣,一边想着宋秋寒的眼睛。
宋秋寒看人之时,那双眼很亮,可以径直看到人心里?。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呢?林春儿有了遐思,单这遐思都令她透不过气来。
我真的太喜欢宋秋寒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太喜欢太喜欢宋秋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