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乔治做的午餐是牧羊人派,英国传统料理,上?面是一层土豆,下面是肉类和蔬菜,放进烤箱十五分钟,就能获得一盆分量十足的午餐。
“简,可怜的姑娘,腿还没我胳膊粗。”熊乔治看到她来厨房,二?话不说,挑了最大的一盆塞进烤箱,“你可得多?吃点。”
简静不介意多吃点,但很介意多吃点英国菜。
黑暗料理之国,能好吃吗?
烤箱加热,飘出了浓郁的香气。乔治戴上手套,把新鲜出炉的牧羊人派端到她面前,自豪地说:“尝尝老乔治的手艺。”
简静……抱着大无畏的心态尝了一口。
居然还可以。
土豆泥加了黄油,碾得如沙细腻,牛肉炖得烂烂的,加入胡椒和番茄酱调味,西蓝花、蘑菇、胡萝卜都酥烂,不费牙齿。
唯一的缺点就是腻了点。
得配合一杯柠檬饮料才能吃得下去。
她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土豆泥和肉,开始不着边际地闲扯:“你的厨艺很棒,是厨师吗?”
“不,老乔治是个汽车修理工,但我喜欢做饭。我的小露比最喜欢她爸爸大显手艺了。”熊乔治说。
简静:“她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当然,露比聪明又可爱,简,你当然也很聪明,但我的露比是最好的。”乔治打开了话匣,不必引导,就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他是个老单身汉,妻子很早去世,只给她留下一个女儿,就是露比。父女俩过着拮据但快乐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露比七岁的时候,检查出一种?特殊的疾病,需要常年住院,并且活不了多?久。
乔治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绝望地几乎想自杀。
是雷奥帮助了他,付了一笔钱给医院。露比因此得以多活几年,在十五岁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失去了亲人的乔治就回到巴纳,受雇于凛冬城堡。
雷奥不在这里的日子,他就住在门房,替他看家。
“听着,别听卢卡那小子胡说八道。”乔治不容置疑地说,“巴纳的人对凛冬城堡有偏见,认为他们是被上?帝遗弃的人——两百年前,我或许也会相信,可现在谁都知道,只是疾病!一种?罕见的遗传疾病!”
简静被冷不丁冲出来的线索,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偏见?遗传病?”
“呃,我这么说了吗?糟糕。”乔治后知后觉地苦恼起来。
简静安抚地笑笑:“不要在意,我们的国家不信上帝,我很乐意再了解一下这座城堡。”
为增加可信度,特意抱怨:“我和雷奥说喜欢这里,他却非说这是栋老房子,年久失修,彻底破坏了我的梦。”
“雷奥是个好孩子,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里,现在好点了,以前没有装取暖器的时候,光凭壁炉,完全无法抵御来自海上?的冷气。”
“说说偏见,亲爱的乔治。”她笑眯眯地说。
乔治瞧了她一眼,态度立刻软化下来——见鬼,他纳闷,明明这个姑娘的长相并不出色,平板的东方人面孔,大多数恭维都是……礼节性的,但她仿佛有一种?魔力,情不自禁地想回答她的话。
难道是因为她像露比吗?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说:“这是他们最大的不幸——无法长久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实在是太悲哀了。”
简静更为不解,连连催促。
“好吧好吧。”乔治大力擦拭台板,告诉了她萨尔家族的秘密。
不过?,说是秘密,其实在巴纳镇属于人尽皆知的事。
嫁入萨尔家族的女人,通常死于非命。
据说,这不幸来源于一个恶毒的诅咒。
很多?很多?年前,年轻英俊的萨尔伯爵迎娶了来自匈牙利的贵族公主——她是被国王承认的私生?女,虽然在官方文件上不能被称为“公主”,仅拥有一个贵族头衔,但不妨碍民间这么称呼。
刚结婚时,两人十分恩爱,如胶似漆。可好景不长,伯爵生性风流,几年后突然爱上了领地里的一位美貌寡妇,两人打得火热。
贵族公主性格骄傲,一怒之下命人将寡妇抓了起来,关在柴房里,活生生?地把人烧死了。
伯爵震惊又恼怒,认为公主性格残暴,夫妻俩反目成仇。
而比起伯爵的浪漫温柔,公主是个敢爱敢恨,行为果断的女人。在发现丈夫不断和别人出轨后,终于决定一了百了。
她毒死了伯爵,让他在床上?哀嚎七天七夜,才痛苦无比地死去。
临死前,伯爵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公主,并留下遗命,萨尔家族的人,不许娶匈牙利的女人,否则就会失去一切。
然而,虽然他的后人没有再从匈牙利迎娶新娘,悲剧却并未自此终结。
此后数百年,嫁入萨尔家族的女人都被伯爵诅咒了:火灾、中毒、上?吊、事故……很难分辨哪些是意外,哪些是谋杀。
但有一点很清楚,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巴纳镇的居民认为,萨尔家族的人继承了老伯爵对于妻子的痛恨,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谋害自己的妻子。
“是疾病。”乔治严肃地说,“我想只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精神疾病,导致他们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雷奥没问题。他从来没有过?残忍的举动,有时候我觉得他更像一个姑娘。”
趁此机会,简静向他打探:“那你认为,昨天的中毒是怎么回事?”
“呃,我想,你知道的,nuxvomica是常见的植物。”乔治用“自以为平静自然,其实无比心虚”的口吻说,“弄错也很正常,也许是谁不小心和迷迭香混在了一起,而我……老乔治年纪大了,视力不好,弄错了也很正常。”
他故意装出一副很愧疚的样子:“幸好人没事,不是吗?不然我肯定会非常、非常、非常难过的,我不希望雷奥伤心。”
简静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