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从床上爬起身来,双手捂着脸,低头往外就冲。
虽然燕孤云口口声声说那床是他尿的,可是凝露相信,这床究竟是谁尿的,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所以她真的没脸再留在这两个大男人呆着的房间里,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赶快换下身上这条湿嗒嗒的裙子。
“小兔子,等一下。”燕孤云飞快地脱下外袍,抢上几步,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好了,你去吧。”
他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心道她那副样子怎么能够出门,要是让人瞧见了,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岂不是要笑话于她?
她可是他的丫头,别人笑话她,就等于是笑话自己,所以他万万不许。
凝露双手紧紧抓住衣袍的两襟,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那样嫌弃过这件外袍,觉得它又臭又脏,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一点也不臭也不脏,披在身上,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暖洋洋的。
她扬起乌黑的眼珠,再次瞧了燕孤云一眼,低声道:“多、多谢你。”
说完,她把头一低,钻出门去,再不回头。
燕孤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耳边仍响着她最后的那句呢声软语。
“傻小子,人已经走了,还瞧!”墨白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巴掌,这才将他打醒过来。
燕孤云微微红了脸,知道自己的心事全没逃过师兄的眼睛,不由讪讪得有些不好意思。
“师兄,你、你怎么会来?”他期期艾艾地没话找话。
“我怎么会来?”墨白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那个丫头在叫救命,说有刺客要杀你,我能不来吗?”
“刺客?救命?”燕孤云越听越糊涂。
她好端端地睡在自己身边,怎么会叫刺客救命呢?
难道真的来了刺客?
他悚然一凛。
“没刺客。”墨白对他摇了摇头,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燕孤云,笑得神秘兮兮的。
“小十九,这一觉睡得可好?”他故意把那个“睡”字加重了一下语气。
可燕孤云完全没有听出来,他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睡得很沉,连凝露在喊救命都没听到,要不是师兄你进来,我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话里有着淡淡的沮丧。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燕孤云,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他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会时刻保持着警醒,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马上察觉。
可是刚才师兄说,凝露在叫救命,连师兄都被惊动赶了过来,可他却完全不知,显然,失去了功力之后,他连杀手的本能也没有了。
十几年的苦功尽数付之东流,他如何能不苦,能不恨?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他恨得差点咬碎了牙,可是语气却是淡淡的,微微垂下了眼帘,掩住眼中深深的恨意。
他不能让师兄察觉自己的心事,否则师兄一定会阻止他的。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师兄下了什么蛊,从来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瞧在眼里的师兄,会把她看得那般重要,就连师傅和自己,加起来也不及那个女人在师兄心中的分量。
虽然自己现在功力尽失,是个废人,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燕孤云还年轻,有得是时间跟那个女人耗。
而师傅的武功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他一会有法子帮助自己恢复功力!
那个太子妃,咱们等着瞧,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满腔恨意掩藏得实在太好,就连墨白都没察觉出来,只是听出了他的惆怅之意,以为他只是为了不能练功而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十九,其实不能练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不会武功,就远离了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不必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天天杀人,总有一天会杀得腻的。你杀人,人杀你,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说起来,师兄我还很羡慕你呢。”
“呵呵,师兄说笑了,师兄怎么会羡慕我这样一个废人?”燕孤云勾唇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意。
墨白见他眉宇间一抹愁郁始终不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道:“你跟我来!”将他拉出帐篷。
“师兄,你要带我去哪儿?”燕孤云跟着墨白走了几步,怀疑问道。
墨白停下了脚步,向周围一指,道:“十九,你好好看看这儿,喜不喜欢?”
燕孤云向周围瞧去,只见前方一大片青葱郁树,一道银练般的溪流穿林而出,泉水清澈见底,流水淙淙,时见游鱼顺流而下,在水中嬉戏。
再远处,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青山隐隐,迤俪排开,山间盈漾着淡淡的白雾,飘飘渺渺,有如画境。
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道:“喜欢。”
昨天他曾来到这里探查地形,挖通地道,只是当时他一心想着杀人,半点没有留意四周的风景,这时仔细一瞧,这里竟是处处美景,触目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