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包袱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生怕碰翻了碰洒了瓶子里的药粉药水,在包袱的下方,他终于发现了那面古镜,用一块锦布包得严严实实。
他将古镜取了出来,打开锦布,咳嗽一声,大模大样的坐在桌前,举起古镜放在眼前。
他满心以为镜子里会出现一个卓然夺目、丰姿如玉的美少年,可看到镜子里的面容时,他被生生的吓了一大跳,险些失手打翻了镜子。
那个胡子拉喳,两眼深陷,面黄肌瘦的男人是谁?
老天哪!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怪不得若水会不认识自己,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那是谁。
墨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丢下古镜,再一闻身上,衣服都酸了,熏得他皱起了眉头,来到院子里打了满满一桶水,也不顾是天寒地冻,将自己从头到脚洗涮得干干净净。
等他再次踏进房里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袍,整个人神情气爽,风采翩翩。
他揽镜自视,越瞧越是满意,忽然听得身后“哧”的一声。
他回过头来,只见若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斜靠在床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墨白登时大窘,叫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是看到一只公孔雀在照镜子沾沾自喜的时候醒的,心想还是不要打扰那只公孔雀臭美为好。”若水淡淡轻笑。
“你这丫头刚刚才醒,嘴巴就这么毒,早知道这样,我才不费劲心力的救你呢!真是好人没好报!”墨白抱怨了一句,忽然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若水,叫道:“你……你认得我是谁了?”
若水眨了下眼,奇怪道:“认得啊,你又没少了个鼻子缺了个眼睛,我当然认得。”
“那你说,我是谁?”
“嘻嘻,你不会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吧?”若水笑出了声,笑容甜美,声音清脆。
墨白愣住了。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在若水的脸上看到这样由衷的笑容了。
从小七和西泽女皇成亲的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看到过。
她几乎很少笑,就算笑的时候,眼中也带着淡淡的哀愁。
她其实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样不介意。
墨白本来以为,等她生下孩子之后,他就带着她和孩子离开西泽,永远离开这片让她伤心的地方,可没想到的是,居然连她刚刚出世的孩子也不见了。
亲生骨肉被人偷走,这是比小七另娶他人更沉重的打击,墨白几乎不敢相像,若水这样娇怯怯的身体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他一直认为,当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破口大骂,骂自己为什么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她,让她的孩子被人偷走……
就算她没有骂,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能看到她对自己笑语相对,笑颜如花。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产生了幻觉。
“你叫墨白,对不对?”若水笑道。
“是啊,我是叫墨白,可是,你却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你还记得吗?”
“嘻嘻,我自然记得,我叫你小白,哈哈,小白,小白。”若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弯下腰来。
“是的,小白,你叫我小白。你记得,你居然记得。”墨白喃喃的,眼中竟然觉得热辣辣的。
他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拭去了情不自禁流下来的泪水。
真没出息,自己居然因为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而哭起鼻子来了,简直太丢人了。
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你记得我是小白,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墨白问。
他现在越看若水越觉得狐疑,因为她的笑容太纯粹,太干净,像是没有经受过任何的苦难折磨,这绝对不是一个伤心的女人能够流露出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