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她心里才定了定，决定说实话：“其实我刚刚说谎了。”
“？”
“我没有喝咖啡，就是单纯的睡不着。”
“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介意跟我说一说吗？”
可能是夜深了，也可能是隔着电话线，消弭了面对面的拘谨，她不自觉就想跟他倾诉：“我的审美好像很有问题，他们全都笑我。”
“在讨论这个问题前，我想先问问你，审美是什么？”
他说话总是很理性，让人不自觉被他引导着走，柏昕不假思索：“体会和鉴赏物品的能力。”
“每个时代的审美都是一样的吗？”
柏昕没吭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程霁川说：“它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也有时代局限性，所以，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需要的是内心的更加坚定和强大。你觉得美，它就是美。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柏昕的语气还是闷闷的，赌气道：“我又不是你！换了你，别说美丑了，你说红是蓝，马是鹿，都没人敢反驳，一个个的，肯定说程总说得好，程总说得妙，程总说得呱呱叫。”
程霁川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一下，随即，清朗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
柏昕：“还说不笑我？”
他收了笑，珍而重之地说：“我不是在笑话你，我是开心，因为，你总能带给我意外的惊喜。”
柏昕半信半疑，瓮声瓮气的：“真的吗？”
“当然，我真的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难道不是笨吗？”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而且，你一开始，是不是也蛮讨厌我的？”
问出了横亘在心里大半年的问题，虽是忐忑，倒也松了口气。
像是等待宣判，她安静地杵在那边，就等他的回答。
程霁川好像也思考了一下，说：“一开始，是觉得有点幼稚。”
柏昕心里滞塞了一下。
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听他亲口这样说出来，还是让她分外难受。
谁知，他下一秒笑了笑，话锋一转：“但也不失可爱。”
“……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你觉得我是在哄你吗？”
“……不知道。”她总是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他，似乎总能一下子就看穿她那点小心思。
柏昕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丧气道：“我的审美可能真的有问题吧。”
“他们都这么说你吗？”
柏昕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程霁川说：“玫瑰那么美，也有人不喜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总能允许眼光不那么好的人存在。你是我见过的，最倔强可爱的女孩子。”
“……”
“我喜欢倔强的女孩子。”
“……”
柏昕被他的笑声蛊惑，像是喝了一杯香醇的美酒，有些微醺，有那么一会儿，不能动弹。好在冷风灌进来，她才清醒了些——
“……程霁川，我发现——你好会撩啊。”
他在那边顿了一下，一点也没有被她震住，声音仍如轻风细雨，润物无声：“难道你希望我说假话？”
“……”
他笑了笑，声音平和下来，听在她耳中有些陌生，也过于理性：“一般来说，我没有兴趣去撩拨女孩子。或者，换句话说，我对不在意的人，都没有兴趣去关注，我觉得那不值得花心思、浪费时间。”
“……”
他说到这里打住，话锋又是一转：“不过，你是个例外。”
柏昕说不出话。
他像是唯恐她还不够震动似的，慢慢说：“说来也怪，我其实是个喜欢单刀直入的人，那样效率更高。不过，跟你聊天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去取悦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柏昕已经彻底哑声了。
耳朵火烧火燎的，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手却像是沾了五零二，死死黏在手机上。
半晌，他才轻笑一声，缓和气氛：“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了，快点休息吧。”
柏昕不自觉舒了口气，提起被子，关了灯，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闷闷道：“嗯嗯，你也休息。”
“晚安。”
“……晚安。”
总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漫长，窗外无星也无月，不知何时都悄悄躲进了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