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夏竭力?屏息，很快走到?503室的门前，借由越来越亮的天光，&—zwnj;具肚腹破开，肠子流淌遍地的男尸映入她的眼?帘。
正?是昨晚被“孙曼”追逐的老酒鬼。
他横躺在靠近门口的地上，暴睁着眼?睛，眼?珠子几乎要整个脱框而出，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极致的惊惧和痛苦，嘴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撑成&—zwnj;个巨大的O型，有暗红的水液从里面溢出，淌了他满脸。
樊夏忍着不适，远远看了眼?他肚子上的伤口，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强行撑裂开，肚子里面的内脏顺着破口流出来，和破烂的身体&—zwnj;起泡在血水里。
这里实在太臭了。
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血液和酒液混合起来的血水，还有人体内脏特有的浓重腥味，恶心?得让人感觉多?待&—zwnj;秒都是折磨。
樊夏在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捂着鼻子在周围飞快找了找，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看到?酒瓶酒桶之类的“凶器”，她不作迟疑，决定立马就撤。
&—zwnj;直到?退回血水的边缘，樊夏弯腰脱下脚上湿漉漉的鞋套，往备好的垃圾袋里&—zwnj;装，身上除了不可避免沾染上的&—zwnj;丝血腥酒气，她如来时&—zwnj;样干干净净，等再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就好了。
樊夏不太舒服地抽抽鼻子，转身往楼梯走，刚迈出&—zwnj;步，余光突然?瞥见?走廊的墙根阴影里躺着个东西，因刚才天光不盛，她注意力?又全都在503的大门那边，故而没有发现?。
樊夏走过?去，捡起来&—zwnj;看，是个漂亮的布娃娃。
做工很精致，看针脚像是手工缝制，缝制得很用心?。娃娃长头发用的是黑色的细毛线，裹&—zwnj;条白色手绢制成的小裙子，脚上还缝了&—zwnj;双红色的小鞋，五官不算逼真，但有着布娃娃特有的可爱。
樊夏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这就是小薇说的布娃娃？
捏起来软软的，的确是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掉在这里，幸好离地上的水还有&—zwnj;点距离，才没有被血水弄脏，不然?她捡回去还得帮小姑娘清洗。
樊夏拍去布娃娃身上沾到?的&—zwnj;点点灰尘，准备补完觉起来再拿去给小薇。
张衡同样&—zwnj;夜未睡，&—zwnj;整晚都警醒地守在门口，这会见?到?樊夏从楼上下来，他忙将门拉开半边，探出头来问道：“你上去看过?了？”
樊夏点头：“嗯。”
张衡又问：“是不是住在503的那个老酒鬼死?了？”
樊夏说：“对，是他。”她顿了顿，趁这会其他人还未起床，小声地给张衡简单描述了&—zwnj;下现?场：“他昨晚应该是想关门没能关得上，最?后死?在了门旁边，肚子上还破了&—zwnj;个大洞，尸体周围都是血和酒液，量很大，整个屋子里都是，还&—zwnj;直流到?走廊外面，看现?场情况，我估计他应该是被酒水撑爆了肚子死?的。”
张衡闻言，立马脑补出了那个画面。
爱酗酒的男人被硬生生地灌入大量的酒水，导致肚子越撑越大，越撑越大，最?后如同&—zwnj;个不堪重负的气球，“嘭”&—zwnj;声，破掉了。
张衡面色难看地沉默两秒，忽而想到?&—zwnj;个不算重要的问题，语气不解道：“503原来有那么多?的酒吗？”竟然?能把&—zwnj;个成年男人给撑爆了。
“没有。”樊夏耸耸肩，道：“我没看到?酒瓶之类的东西。”
但总归都逃不开是“孙曼”杀的老酒鬼这&—zwnj;事实。
鬼魂的手段本来就神秘莫测，不能以常理度之，与其费心?猜测“孙曼”是怎么变出那么多?酒把人活生生灌死?，樊夏更愿意留出精力?去分析这里面隐藏的特殊意义。
就像当初提供了迷j药物的孙曼，最?后死?于药物过?量的突发性猝死?；当初&—zwnj;时酒后冲动的老酒鬼，最?终也死?在了他最?爱的酒水上面。
他们的死?亡方式明显都有着某种再直白不过?的特殊意义——报复。
这是来自?司月的报复。
她就像是&—zwnj;个隐于幕后的操纵者，从不现?身，却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人死?都死?了，张衡也没非要纠结老酒鬼的死?亡细节，得不到?答案便也算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约好时间再仔细交流情报，然?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樊夏这&—zwnj;觉，&—zwnj;睡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只觉岁月静好，好到?她不可思?议，差点以为老酒鬼在5楼的惨烈尸体只是她做的&—zwnj;场梦。
樊夏偏头看了会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的金色阳光，渐渐缓过?神来，她坐起身，&—zwnj;看时间已经下午3点了。
她&—zwnj;觉竟然?睡到?现?在，没有被中途吵醒，睡梦中似乎也没有听?到?警车来过?的声音。
相比起孙曼死?的那晚，整个公寓安静得&—zwnj;点也不像是又惨死?了&—zwnj;个人的样子。
没有惊叫，也没有躁乱，外面安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总不至于那么长时间过?去，都没人发现?老酒鬼的尸体吧？
樊夏捏捏眉心?，下床洗漱，准备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哪知才出门，她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有&—zwnj;股淡淡未散的消毒水味，不知从哪个地方飘来的，如果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出来，估计等到?晚上，这么&—zwnj;点味道就会彻底被风吹没了。
樊夏心?中立马有了数，她隐晦地望&—zwnj;眼?角落没有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又走到?楼梯栏杆处，探头看了看。
很好，上下楼层都没有人在外面，房东也不在。
趁着这会没人的功夫，樊夏飞快地悄悄摸上5楼。果不其然?，5楼的走廊明显被人打扫过?，地上的血水全都消失无踪，地板拖得锃光瓦亮，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比楼下的味道要浓，503室的门也被关上了，&—zwnj;切照常如旧，完全看不出来半点死?过?人的痕迹。
樊夏走过?去，试着拧了拧503的房门，没拧开，被锁上了。
消毒水的味道和上锁的房门，都说明有人来过?5楼，而不是尸体自?己消失了。
发现?尸体的那个人，不仅没有报警，还打扫了现?场，抹去了所有痕迹。
会是谁呢？
樊夏脑子里缓缓浮现?出&—zwnj;个人影——
房东赵大国。
他是这个公寓里最?不希望有警察来的人，从上次孙曼的死?亡事故中，就可隐隐窥见?他对报警这件事的态度。
如果在她之后，发现?尸体的人真是他，那为什么会没有人报警，也能解释得通了。
樊夏用铁丝撬开503的门锁，进去看了&—zwnj;圈，里面同样打扫得很干净，尸体不在这里。
真的被带走了？
不得不说那人可真有勇气，那么恶心?的尸体都下得去手收拾带走，&—zwnj;般人根本干不出来。
樊夏从503退出来，重新锁好门，看见?旁边的电梯，猜测对方应该是用电梯运送的尸体，只是不知道这大白天的，那人能把尸体藏到?哪儿去。
樊夏想了想，下楼去找张衡。
可不知他是在睡觉还是没在家，敲半天门都没人反应。
樊夏索性回自?己屋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布娃娃，打算借由还布娃娃的借口去看看房东的反应。
1楼照常没什么人在，自?她和张衡入住之后，公寓就再也没来过?新的租客，周围也&—zwnj;直冷冷清清，很少见?路人路过?这里。
樊夏下来后没有直接去找房东，而是先到?外面房东平常晾拖把的地方看了看，正?好看到?两把晒在太阳底下的布拖把。
因为阳光太过?火辣，湿漉漉的拖把已经被晒至半干。但樊夏&—zwnj;走近，就又闻到?了从拖把上传来的那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即使被阳光暴晒也无法?散掉……
＊＊＊
房东赵大国身上绝对有大问题。
之前&—zwnj;直都只是怀疑，直觉哪里不对的樊夏如今终于可以确定这件事。
不管是房东对警察的抗拒，还是昨天老酒鬼向?房东要钱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小心?我说出去”的威胁，抑或是5楼疑似被房东打扫带走的尸体，都说明了他身上的问题不小，绝不是表面上伪装出来的那副温厚老好人的样子。
樊夏不知道房东有没有参与过?当初司月的那些事，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最?起码，&—zwnj;个包庇犯罪他肯定是跑不了。
可惜老酒鬼已经死?了，无法?再从他身上问出关于房东的秘密。
樊夏只能自?己&—zwnj;点点试探着摸索。
“哎呀，樊小姐，真是麻烦你了。小薇这孩子就是有些丢三?落四，难为你还专门帮她去找她的布娃娃，真的谢谢你。”
房东的脸色较之以往明显有些不好，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樊夏注意到?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太自?然?，尽管还努力?维持着以往温和的笑容，但嘴角的弧度显然?有些勉强。
樊夏大概明白房东是怎么回事，心?里由此更确定几分，见?他伸手想来拿她手里的布娃娃，樊夏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手，偷瞄&—zwnj;眼?他身后半开的房门，目之所及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樊夏收回视线，笑笑说：“不麻烦，是我答应她的。不过?怎么没见?小薇？”
房东没注意到?她缩手偷瞄的小动作，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
“小薇刚吃了药还在睡觉。她这几天白天老是发烧，所以很少出来玩，等她病好点，我让她自?己去向?你道谢。”
房东这话就说得太客气了，樊夏不好再纠缠，从善如流地把布娃娃递给他，道：
“不必那么客气，找个布娃娃而已，还是让小姑娘安心?好好养病重要。”
房东连声应是，复又客气地谢过?她&—zwnj;遍，才关上房门。
樊夏转头又爬上4楼，不死?心?地想要再找找住在402室的林筱筱，看看能不能从这个疑似暗恋周耀阳，又在唯&—zwnj;的朋友司月离开后，生活水平直线下降，直接沦落到?捡垃圾的胆小女生口中问出点什么。
以林筱筱和司月以及周耀阳的关系，她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樊夏觉得林筱筱手中掌握的线索，说不定会是这次任务的突破口。
然?而她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林筱筱真不愧是当代少有的清奇女子，堪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不开门就不开门。
樊夏站在403的门前，明明已经感觉出来有人正?躲在门后透过?猫眼?偷偷看她，但任凭她好话说尽，嘴皮子都说干了，人家林筱筱就是无动于衷，连&—zwnj;个字都不回她，全程装作无人在家，
樊夏很无奈，又不能强行破门进去。
如果可以，她还是尽量不想跟人撕破脸的，麻烦不说，林筱筱胆子本来就小，万&—zwnj;再被她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主要不利于任务。
最?后樊夏再度折戟而归。
张衡直到?黄昏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在微信上给樊夏发了信息，两人约在公寓外&—zwnj;处僻静的地方碰头。
张衡&—zwnj;来就单刀直入，表情严肃道：“周耀阳也失踪了。”
樊夏闻言神色微动，问他：“什么意思?？”
张衡道：“他同司月的情况&—zwnj;样，我最?多?只能查到?他没有离开过?本市，其它的……”他扯扯嘴角，面色有点难看：“其它的什么也查不到?，周耀阳所有的信息记录和痕迹行踪，同司月&—zwnj;样全都截止在了4个多?月前，那会他好像还没离开公寓，后来就突然?失踪了，根本找不到?他。”
这可真算得上是个坏消息，他们又失去了&—zwnj;条重要线索。
&—zwnj;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樊夏兀自?沉思?了会。
莫非周耀阳和司月所谓的分手离开也有猫腻？
她原来虽然?猜测过?周耀阳不&—zwnj;定是因为恶心?司月所以甩了她，但两人的分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起码司月生前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她不会把家里有关爱情的东西全都砸烂毁掉，那些碎片残骸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宣告了感情的破裂。
失踪……周耀阳怎么会就失踪了呢？
樊夏手中缺乏线索，&—zwnj;时半会也推测不出周耀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此事便暂且略过?不提，樊夏将她这两天搜集到?的信息快速说了。
张衡听?到?她说能确定司月已经死?亡的时候脸上没露出什么意外，那天老酒鬼和吴应在门口的谈话他也偷听?到?了，也&—zwnj;直在琢磨司月消失的尸体会在哪里。
除此之外，房东的表里不&—zwnj;倒是让张衡着实惊讶了下。他作为男人，对另&—zwnj;个男人的感觉不像樊夏那么敏锐，因此之前&—zwnj;直都没能察觉出来房东身上的异常。
张衡回忆了下他今天出门时遇到?的情况，蹙眉道：“我中午出门的时候是2点左右，好像也没看见?是谁打扫的尸体。”
或者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注意到?消毒水味，也没想到?这&—zwnj;茬。
张衡挠挠头：“我那会没想到?往5楼去看看，直接就出门了。但我出门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302的吴应，他的反应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也有点在意。”
樊夏心?说能在下午2点的公寓碰上吴应，本身就是&—zwnj;件奇怪的事，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按她这几天观察到?的，吴应早上8点半左右就要去上班，&—zwnj;直到?晚上6，7点左右才会下班回来，中午根本看不到?他。
不过?樊夏没插话，就听?张衡给她描述道：“他脸色很难看，手上提着&—zwnj;袋行李，低头匆匆往外走，像是有什么心?事。我看着有点奇怪就拦了&—zwnj;下他，他跟我说他是要去出差几天，然?后还神秘叨叨地问我有没有在公寓里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樊夏：“奇怪的东西？”
“嗯，他是这么问我的。我当然?回他说没有了，又问他什么是奇怪的东西，他就神神叨叨地问我。”张衡模仿着当时吴应的动作和语气，把手拢在嘴边，颤抖着嘴皮子小声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樊夏：“……”她无语了&—zwnj;刹，“那你是怎么说的？”
张衡撇嘴：“我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就语焉不详地告诉他，这种事通常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然?后他给了我&—zwnj;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点点头就飞快走了。”
樊夏在脑中复盘了吴应的表情和反应，沉吟了&—zwnj;会道：“他的反应的确不对劲，看来吴应可能也看到?了老酒鬼的尸体，说不定尸体还是他和房东&—zwnj;起打扫的。”
吴应早上要上班起得早，如果闻到?尸体的异味，从而上5楼看看不奇怪，他又是公寓里的住户，又不像老酒鬼是个无业游民，说跑就跑了，吴应以后还要继续在幸福公寓住下去，自?然?得向?着房东。房东不希望报警，他就不能报警，甚至还得帮着&—zwnj;起打扫尸体。所以5楼那么狼藉的现?场，才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被打扫得那么干净。
两个人&—zwnj;起打扫，自?然?很快。
至于他为什么会收拾行李离开公寓就更简单了，估计吴应是被老酒鬼死?于非命的尸体给吓到?了。
老酒鬼前&—zwnj;晚才告诉他自?己见?鬼的事，吴应当时不信，结果没过?两天就见?到?了老酒鬼那可怕的尸体，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多?想，尤其他还的确心?虚。不安之下，吴应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会选择出去避避风头是很正?常的事。
听?樊夏这么&—zwnj;分析，张衡也很快想明白了。
“怪不得呢，我说他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我还以为他也见?鬼了。”张衡眼?神&—zwnj;凛，怀疑起来，“可房东连老酒鬼的尸体都敢瞒下私自?打扫，你说会不会司月的尸体也是被房东藏起来或者偷偷埋哪了？”
樊夏摇头道：“不会，老酒鬼发现?司月尸体的地方在后巷，那里离公寓太近了，以他回公寓找人，又返回后巷的那么点时间和路程，不足以让房东在带走司月尸体的同时，还能清扫得不留&—zwnj;点痕迹。所以不会是他。”
张衡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下吴应也走了。
但樊夏想到?昨晚莫名其妙回来的老酒鬼，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该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房东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人，大家猜猜看他身上的秘密是什么。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