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能梦到杜子清。
好看的,迷人的,杜子清。只是他闭上了眼睛,让人再也看不到他澄清的目光,静静的躺在黑色的柏油路上。他身边围满了人,很奇怪在人群里他却能一眼看到他。
杜子清的身上满是血色,渐渐的,连嘴上都喷涌出来许多的血,那红艳丽的血衬得他的肌肤如雪,好看得惊人。
他每次总忍不住跑回去推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然后抱住他。初时,他害怕,会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后来次数多了,就只是抱着他不说话了。
再后来,就是看到他满嘴的鲜血,也会控制不住的亲吻上去。那人的唇凉凉的,软软的,他上瘾了一样在他唇上辗转。血在他的嘴里融化,好像带了丝甜味。
梁文喜欢这样的沉沦,以致于每每总逼自己入睡,进到梦里,和梦里的人相逢。只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再也梦不到这样的梦了。甚至,连他的脸也记不清楚了。
他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他成了一个植物人。奇迹的是,他的身子,似乎一直在进行自我修复,他还会醒来,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梁文不想在依靠从别人的嘴里知道有关于杜子清的消息,他想有一天,他能自己看到。然后在那一天,他穿着体面,风度翩翩的去看他,他在那一天恰好醒来。最好是在春风和煦的日子,那样子窗外的风吹鸟啼,阳光明媚,就像是在祝福他们一样。
可惜他似乎想得太美好了,那一天的天气并不好,他也没醒来。
那是个私人医院,他带着氧气罩,沉睡着,周围围着价格高昂的机械在运作,发出规律性的滴声。许久没看到他了,他的面容似乎没变多少,和高中时候没什么两样。让他想起了他许久未做的梦。
梁文沉默的坐在凳子上,他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整齐的领带。优雅的摘下金丝边眼镜,从口袋掏出白色的手帕擦拭镜片上的红色血迹。
擦干净,把手帕折好放回口袋,戴好眼镜,看着床上的杜子清很久很久。
窗外的天空布满铅灰色的云翳,一层层叠加在一起显得厚重而又压抑。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把窗都晕得朦胧了。
几声响雷惊动了梁文,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把窗的水汽抹掉,视线投在白色护栏外的几个人,他们也看到了他,他朝他们点了点头后牵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笑。然后把窗帘拉上。
再也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上抢走他了。真好。
回头看床上躺着的人,他眼底满是深沉。他醒不醒,他都等着,反正,来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