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远果然没骗她,没过两天,常先生给她捎来本英文启蒙书,果然送来了最新学习指示:她得学外语了。
春妮再一次头大如斗。
她心里其实不排斥学习这些自己马上可以用到的知识,如果不是这么忙的话。
这段时间,她白天做早点,晚上搬煤球,抽空应付方校长的考试和上课,每天还得写十张大字,忙得快要上天,哪有空再加学习的担子?
常先生对春妮的生活规律了如指掌,知道她每天下午到晚上睡觉之前至少有两个小时空档,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也显然经过了仔细计算。可她这两个小时中,至少有一个半小时不是在为自己买煤球,就是在为学校买煤球。买煤球这事又绝对不能说出去,她好生为难。
眼看拖不过去,她跟常文远说,现在倭人势大,她不想学英文等西语,她想学倭国话。
常文远以为她是见自己身边人没有人会倭国话,才故意这样选。他笑话她说,这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常先生一定找得到办法不让她逃避。
常先生果然找到了办法。
今天上午,他托常文远带来一张五十音图,图上发音用中文标注。要求她在一周内熟记相应的平假名和片假名,让她记熟后去川陕路一间倭语补习学校找一名叫小岛宁次的老师学习,还说已为她交纳了一个学年的学费!
春妮:“……”
她坐在铺子里对着这些字发了一上午的呆,越看越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胡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回到的学校:“小顾老师,好消息!我们学校答应订板球拍了!三十付拍子,还有一百个跨栏呢!”
春妮一脑袋扎向桌子,惨呼道:“我不活了!”
做馒头做包子做发糕,熬汤熬卤煮买煤球,学字学书学外语不说,她现在还要做木工!她一个人劈成八瓣也不够用哪!
学校到底不是吃人不见血的资本家,春妮这段日子为学校干了什么事,有多辛苦,方校长心里最清楚。学校的煤储得差不多,老师们都不富裕,如今能有这个渠道,肯定得跟老师们通个气。春妮给学校买完,再给老师买,这生意做到今天都没买清。
不等她想好怎么安排时间,方校长来找她商量:“你那个买煤球的事,真的不能让我和韩老师替你去?”
春妮也想有人能替她啊!
可她有空间,隐蔽性强,又能打,万一有点突发情况,完全可以应付,还不用损失什么。方校长和韩老师,先不说空不空间的事,她让一只手,这两个男老师一起上,能在她手上坚持五分钟以上吗?
春妮默默看着方校长。
方校长:“……算了,当我没说。”
他默默整理了一下心情,再问:“你觉得板球拍,我们报价多少比较好?”
这个春妮想过:“板球拍跟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东西不用,球拍和球的冲击力很强,不能用那些劣制的木板条去做,定价要定高昂一些。”
“那用什么?橡木?樟木?还是松柏木?”他数出几种木头种类。
“材质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看板材在击打下容不容易变形开裂。”春妮道:“校长,咱们得去找正规木材商询价,您不希望第一次做的体育器材有质量问题吧?”
方校长叹了口气,一脸“又要花钱”的肉疼:“你说的也是,咱们自己做,怎么省都无所谓,给别人不能这样干。那他们要这么多副器材,你没问题吧?”
春妮正想跟方校长谈这件事。
她对着五十音图发了一上午的呆,不是真的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想。
“如果按照上回做木马的流程,问题不大。但是,”春妮让校长看操场上的木马:“这些木马做得其实很粗糙,您看见了吗?这一只高低有些不平,这一只头重脚轻,总往下栽,都是因为在监制过程中有人做得有差别,最后出现了残次品。之前咱们用的材料便宜,可以将就,但如果要用好木材,稍微不对,就会出现很大的浪费。”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先粗筛一部分学生出来,让他们有个简单的练习和考核。”
“怎么考核?”
“这个我们可以稍后商量。校长,不论考核也好,还是做器材也好,都需要工具,您得给我们准备些简单的木工工具。”
方校长一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一套木工工具有多贵,你不知道吗?咱们买不起。”
春妮笑道:“行了吧校长,小常先生今天没给你送拨款来?你也别太抠了,你买些工具,学生们边学边做,等毕业后,还有点简单的木工手艺,多好的事,您别卡在那当恶人了。”
方校长不满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咱们学校又不是专门干木工的,要那么多工具干什么?现在木器行生意不景气,学了找不到活做,不是平白花钱?”
春妮:“您怎么知道咱们学校不能干木工?别小瞧人哪。”
方校长也算了解一些这个小家伙,听着这里头有点事啊,盯住她道:“小顾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