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师父?
春妮心里打了个突,淡笑道:“你听他们瞎说,舒老师去的地方跟港城又不在一起,我没事绕路看他干什么?”
胡老师心思单纯,“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春妮这下存了心,仔细观察胡老师,见她满脸晕红,忸忸捏捏的,那副神态就跟一个钟头前才跟春妮说过话的夏风萍一个样。
春妮:“……”看不出来啊,胡老师竟然暗恋舒老师那样的书呆子。她还以为像韩老师那样仪表堂堂,说话做事越来越有章法的男人更有行情呢。
胡老师默默坐了会儿,春妮看她既想打听,又说不出口的样子,都替她着急。
越坐越尴尬,好在这时候,方校长在外边叫她:“小顾老师,等你半天了,怎么回来都不知道汇报工作的?”
胡老师忙站起来:“你还有事啊?那我先走了,你去忙吧。”
送走胡老师,春妮跟方校长就没那么客气了:“您着急什么?我又跑不了,这不就来了吗?”
方校长先仔仔细细将她由上到下打量一遍,摇头道:“瘦了,黑了。你师母今天买了大闸蟹给你接风,记得放学后来家吃。你这孩子,可得好好补补。”
听见“大闸蟹”这三个字,春妮嘴里忍不住泌出了口水:她上回吃大闸蟹,还是一年前的事。校长这句话,让她终于生出“秋天来了,她终于回到海城了”的实感。
她眉开眼笑道:“都有钱买大闸蟹给我接风了,校长,您这小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哇。”
方校长就瞪了她一眼。
春妮:“……”
她猜可能还是在港城她胡说八道惹的事,不敢再皮下去,赶紧闭嘴当自己没说过话。
方校长叫她提醒,却想起了正事,又瞪她一眼:“你干的好事,害得帐上到现在还在打饥荒。”
春妮能怎么办?这批货是必须囤的。这个年代的钱不是钱,像黄金白银,粮食棉花石油,乃至西药这些保值物资才是最扛用的钱。
她只能嘿嘿笑,转移话题:“对了,我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夏生。夏生呢?”
“这不是新学期招了新学生吗?”方校长说:“我干脆让学生们全部再去监狱那边都参观一遍,再来上课。要读书识字,先学会做人,免得再培养出赌徒恶棍。”
白云铠堂堂政府军的大营长真成了他们学校的编外政治老师。
严广福这事伤得校长不轻,春妮知道校长的心结,却不知道怎么宽慰他,默默陪着他走了一段路。
校长感怀片刻,终于想起来问她:“你这真没有现钱了?月底学校老师和股东都等着发钱,前两天王老师拿新催收来的货款给老师发了一部分薪水,但明州每个月拨一大笔,我们盖房子用了一笔,你又要走了一笔,股东们的钱还不知道从哪找出来发给他们。本来学校准备少说盖三层楼,这回也盖不了了。不过盖楼咱们可以自己商量着慢慢来,紧要先别欠人家的钱,想想怎么发钱吧。”
春妮这才想起来,工厂跟股东约定的是每个季度分配一半利润,剩下的利润每半年分配一次,九月份过后,便是股东一年中第三次利润分配时间。
不过,有个问题,春妮注意到了:“您说‘股东们’,咱们的股东不是只有高大海高大爷一个人吗?高大爷一向为人豪爽,一月份咱们跟他借钱,他都爽快借了。三月份因为资金都押在机器和厂房改造上,只给了他两成分红,他也同意了。这次好好跟他说,他肯定不会不帮忙。”
方校长甩出个重磅消息:“高大海把玩具厂的股份卖了。”
“什么?他疯啦?柯莱恩警长抢都抢不来的好东西,他说卖就卖了?”
方校长就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也劝过他。他说,他家里人多,原本以为工部局引进越南米不会这么快,想赶着外国米进来前先再捞一笔。人哪,还是不能太贪。高大海是面粉囤多了,资金周转不过来,那边要债的人天天去他家堵门,还有人绑了他儿子逼他还债。咱们工厂的股份最好出手,他只能卖了股份先救急。”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一步……”春妮半晌回不过神。
她知道高大海卖房子的消息,还曾想借机买回自家工厂的股份。可人家也不傻,当然没答应。她离开海城前,对方每天还押着粮车,带着帮闲在她摊子前点卤鸡爪吃,这么牛气的人,突然就不行了。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他高大海楼塌没塌,春妮不知道。但短短数个月,一个人人生可以这样大起大落,这让她有一种置身于滑稽戏的幻梦感。
方校长叹道:“这海城啊,装着多少人的淘金梦,就让多少人梦断魂消。”
“那我们的新股东是什么人?”半晌,春妮才想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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