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叫密斯顾,叫我春妮就好了。”春妮道。
来参加今天的聚会,春妮设想过无数个会出现的场面,就是没想到眼前这和谐的一幕。
夏风萍曾跟她说过,那些富家小姐成天争奇斗艳,少爷们则是炫富寻欢,十分无聊。在春妮的想象中,今天她就是不会面临刁难,也没几个人愿意答理她。
她作好了应付完赶紧走人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江婉玉和她的朋友们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高在上。他们保持着不热情也不冷淡的态度跟春妮说话,聊的都是些学业课程之类的话题。也没忘记今天的读书会,由一位文静的女学生读了一些雪莱诗的选段和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在女孩子富有韵律的朗诵声中,邹晶玉走到客厅靠阳台的钢琴面前,即兴弹奏了一曲轻快的小调作为伴奏。
朗诵完毕后,每个人发表了一小段关于这些诗歌的意见。
听着这些少年少女话里对爱情的憧憬,还有空气中涌动的,若有若无的暧昧,春妮觉得自己都好像年轻了不少。
他们应该照顾了春妮,读完一小段书,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电影,见她明显跟不上他们的话,很体贴地又转移了话题。
有人问春妮:“密斯顾不打算再上学了吗?”
春妮道:“我的校长他们在教我,在我们学校读也不错的。”
江婉玉赞同道:“现在外面不安全,女孩子就近读书也挺好的。”
他们开始谈论自己对学业的展望,这八个人中,有三个女孩子读完了中六。其中两个,家里人不打算让她们再读下去,已经在为她们相看人家,等毕业证到手后,就准备结婚了。
还有一个就是唐宝芸。
春妮听那个叫曹明彰的男孩子问她:“宝芸还没决定好,毕业了准备上哪里的学校吗?”
唐宝芸神色纠结:“我们校长建议我去巴黎,他会帮我写巴黎大学的推荐信。可我爸爸说,欧洲最近形势不好,不让我去。他叫我姑姑在港城帮我物色学校,我不想在港城读书。”
曹明彰忙道:“伯父顾虑得很是。最近德国人在欧洲很嚣张,东欧北欧被他们打了个遍,我们都认为,他们很有可能会进攻西欧。”
“西欧?那不是英国和法国都危险了?”原本闲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明彰,你不要净说夸张的话。英国人这么厉害,德国人怎么敢惹他们?”秦伟有不同意见。
女孩子们则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个男孩突然的争执。
在她们的记忆中,英国法国都是无法想象的强大国家。她们喷着法国香水,用着英国茶具,学外文都讲英伦腔,这样的国家怎么会面临外敌之侮?
曹明彰道:“英国人厉害,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早就是德国人的天下。波兰可是欧洲第二陆军强国,可德国人只用三十天就让波兰亡国。而且,美国人和俄国人在战争开始都声明不参战,摆明坐观龙虎斗。我看,这次他们真的是悬了。”
这些富贵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平时不怎么关心国际局势,因而听得十分入神。
几个男孩子被女孩子们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越讲越夸张:“德国人的野心肯定不止在欧洲大陆,他们现在还联合了意大利人,意大利海军的实力不比英国人差。到时候德国人跟意大利人联合,一个陆地和空军打击,一个在海上阻截,几个英国都死定了。”
“那法国人呢?”男孩子们讲了半天没讲到法国,唐宝芸迫不及待地问。
“法国啊,”曹明彰像是不知道怎么说,耸了耸肩:“连我们前朝政府都能在镇南关打得他们抱头鼠窜,你觉得呢?”
镇南关位于华国和越南边境,镇南关大捷是前朝政府在对待欧洲外敌之时难得的胜仗,已经被编到历史课本上,不独男孩子,女孩子们也是知道的。
“那这么说,我真的去不了法国了?”唐宝芸小脸黯淡,颓然地靠坐到沙发上。
“宝芸,你别这样伤心。”不忍见唐宝芸这样消沉,曹明彰只好抓耳挠腮地安慰她:“说不定这些年法国人有长进呢?啊对了,你爸爸不是跟付鸿民熟识?他在法国有生意,你不如让你爸爸请教一下他近来法国的局势。”
付鸿民?
春妮不由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