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诺尔赛特的手停了下来。
“是的,堕魂的投石攻击……”
“有城墙都能死二十七个人?对方有特别强的堕魂吗?”诺尔赛特抬起一边眉毛。
“不,是正常强度的堕魂。”
“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伤亡?”
“……是我指挥不当。”
诺尔德低头致歉。
布雷德利见状立刻开口辩解:“父亲大人,不是叔父的错,是我这边的伤亡较多……”
“但是诺尔德那边也不是零伤亡吧?”
“正如你所说。”诺尔德回应。
“诺尔德啊,不是我说你,布雷德利还小,指挥出现问题是难免的,但是你不应该有这种失误的才对。”
“……是。”
看着低声下气的诺尔德,布雷德利再次开口。
“父亲大人!”
但是很快就被打断。
“你安静点,我已经尽可能不让你风评受损了。”诺尔赛特边说边瞥向周围的仆人们。
面对这么赤裸裸地说出目的的父亲,布雷德利一瞬间感到不可理喻,但还是继续说道:“感谢父亲大人的好意,但实际上确实是我的问题,身为将领不应该推卸责任……”
“将领?”诺尔赛特的话语中染上怒气,“作为我的儿子不好好学习从政,反而跟着诺尔德去带兵?你是想领主的位置流落到外人手中吗!”
诺尔赛特的声音大到房间中的所有人,乃至房间外的卫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诺尔德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兄弟是个蠢货。
如果不是世袭的领主,诺尔赛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领主才是。
不过正因为是世袭,布雷德利才能成为下任领主。
另外两人没有察觉诺尔德的复杂心境,还是在争吵着,应该说,是诺尔赛特单方面辱骂着布雷德利。
“也不想想我在你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事到如今却说出这种话?”诺尔赛特唾沫横飞。
心血?至少自己和母亲从来没感受到应有的对待。
不过布雷德利识相地没说出口。
“早知道就不要听那个女人的话,直接把你关在我的宅邸里接受教育多好,真是不让人省心。”
布雷德利一直低着头。
“都不知道你那股平民气息哪里来的,跟那个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被说跟自己母亲相像就可以让布雷德利感到愉快,再怎么样,他也不想跟这个男人有相似的地方,至于讽刺平民这一点,他则是觉得平民没什么不好的。
了解布雷德利心境的诺尔德在心中感到庆幸。
不过诺尔赛特说的下一句话却大大触怒了他。
“明明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却还阴魂不散地给我留下你这么个祸害。”
一瞬间,布雷德利抬起头,握拳的右手却被拦下。
诺尔德死命拉着布雷德利,不让他一时冲动犯下错误。
即使诺尔赛特不受人待见,但他还是有少数贵族支持者的,强大的实权也掌握在他和这些人手上。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看见布雷德利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诺尔赛特虽然稍微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又骂回去。
“别忘记至今为止你是怎么过来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现在你反过来要报复我吗?”
周围的卫兵冷淡地斜视着歇斯底里的诺尔赛特。
终于,布雷德利还是冷静下来,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判断自己占上风的诺尔赛特不忘落井下石:“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下任领主,我随时可以把你换掉。”
“……明白了。”布雷德利以低沉的声音回应。
“明白了就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诺尔赛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走布雷德利。
卫兵们同情地看着布雷德利。
“还有你也是。”诺尔赛特看向诺尔德,露骨地表现出厌恶。
“我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不知不觉间,诺尔德的口气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还带着点轻蔑,不过他相信诺尔赛特感觉不出来。
“什么?”正如诺尔德所想的,诺尔赛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感觉跟个白痴生气会让自己像个白痴。
这么思考着的诺尔德开口回应:“事实上,我们已经可以确认夏尔伦德和佛伦已经沦陷,裘垄和伊伦普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诺尔德只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如果这些国家沦陷,从眺望者关隘涌进来的堕魂就会直接进攻我们先驱都市,就凭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可能坚持得住。”
慢慢理解了诺尔德意思的诺尔赛特脸色唰地变白:“那……那该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南部寻求帮助。”
“南部?”诺尔赛特皱起脸。
“是啊,从兰德诺亚……”
“不可能!”诺尔赛特将手中的小玩意重重地摔到地上,“我死都不会向那个目中无人的国家求救!”
“不过是要求我们减轻关税而已,没有必要这么排斥吧?事实上,如果兰德诺亚能跟北部国家多建立些联系,北部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击溃,我们的负担也会变轻。”
“那就是在看不起我们!”诺尔赛特面红耳赤,“关税由我制定,其他人不能让它变动!如果关税随随便便减少,我们先驱都市的收入怎么办?”
面对目光短浅的兄弟,诺尔德也失了冷静:“所以现在南部以兰德诺亚为首的几个国家已经不再通过我们先驱都市了,我们也损失了相应的收入不是吗?”
“不过就不过,让他们几个国家交流个痛快吧。”
“可是通过我们先去都市的国家也只有萨德罗不是吗?而且还是与裘垄进行奴隶贸易,再这样下去,我们先驱都市的风评会变得跟那两个国家一样,这也无所谓吗?”
“当然无所谓。”诺尔赛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那是他们目光短浅。”
感到傻眼的诺尔德甚至觉得没有生气和争论的必要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果不向兰德诺亚求援,至少向不归属任何国家的圣殿……”
“那也不可能。”诺尔赛特立刻回应,“我当初不让他们驻扎,现在哪有低声下气求那些家伙的道理?”
看着虚荣心作怪的诺尔赛特,诺尔德第一次有了将之暗杀,然后把布雷德利推上领主位置的意图。
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大敌当前,不能人类自己就打成一团。
看来只能自己寻求援助了,还必须在诺尔赛特发现不了的情况下。
“对了,之前那些逃过来的家伙住在哪里?别浪费粮食给他们,能赶走就赶走吧。”
诺尔赛特说道。
诺尔德以不屑地眼神看了眼诺尔赛特后,没有打声招呼就径直离开。
即使身后传来诺尔赛特“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样莫名其妙的怒骂,诺尔德还是没有回应。
比起跟他对骂这种无聊的事情,怎么保住先驱都市明显更加重要。
而另一边,站在城墙上吹着冷风让自己头脑冷静的布雷德利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怎么样才能在没有援军、无数堕魂进攻的情况下守住这座城市啊……”布雷德利自言自语,试图寻找出解决的办法。
但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可能。
只能提前将民众疏散到南部吗。
但是那样做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国家接受难民。
就连先驱都市刚刚接收的难民还是在诺尔德和自己要求下才让自己的父亲勉为其难地同意的。
虽说只是诺尔赛特本人跟兰德诺亚交恶,但是不论如何,难民的存在都会在短时间内增加一个国家的负担,南部国家没有接纳他们的理由。
布雷德利继续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将箭矢射向零散的堕魂,思考着对策。
但是士兵们的惊呼打断了他。
他顺着士兵们的视线看向堕魂,原先只能成为弓手们的活靶的堕魂开始明确地朝着西边的某个地方冲去。
而在那个位置的是两个难民。
与之相对的,冲过去的堕魂有整整七体。
“弓箭手!快阻止那些堕魂!”
布雷德利立刻下令。
但已经太晚了。
弓手们仅仅将弓矢搭在弓上,还没射出去,难民和堕魂就接触了。
接着就是一场屠杀。
不过。
立场相反。
看着瞬间被抹杀的七体堕魂,布雷德利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终于看清了。
刚刚把长剑收回剑鞘的青年,以及把双手大剑从堕魂尸体中拔出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