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赛尔德咬着自己的指甲低喃，“这数量也太不寻常了。”
在他眼前的，是铺天盖地而来，宛如蚁群的堕魂大军。
而现在，只是战斗开始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在首战告捷后的第二天，赛尔德就陷入了相当烦恼的境地。
眼前的堕魂宛如杀不完一般，持续不停地涌向先驱都市的城墙。
此外，身旁先驱都市士兵恐惧的悲鸣也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从这个密度看来，应该有数百体吧，说不定超过了五百也不无可能，现状可以说是相当不容乐观。
一想到这，赛尔德回头看向伤痕累累的教团战士们。
尽管只是略逊色于圣殿骑士，但弱小就是弱小，就算在神力的加持下，原本只是普通人类的教团战士也只能两人对付一体堕魂，一对一只是在开玩笑。
而且就算如此，昨日一心想展示教团的力量，带队鲁莽进攻的后果就是，原本三百人的教团编制现在只剩下将近两百人。
当然，战死的几乎全都是新加入的战团的新人。
即使如此，还是相当大的损失，更何况是急需人手的现在。
本来就缺少人手的先驱都市此刻正面临无人可用于防守的困境，即使把兰德诺亚的士兵拉上前线也只是杯水车薪。
“左侧！左侧城墙！”
就在赛尔德咬牙思考之际，不好的消息频频传来。
“派人过去守住！左侧在干什么吃的？”赛尔德放声怒吼，仿佛要发泄心中所有的不满和不安般。
“可是……”“可是什么！”
“好多人都负伤了……”
“还能走路还能挥剑就全部给我拉到前线来！不想死就照做！”
“是……是！”
虽然对赛尔德的命令颇有微词，但相比之下觉得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士兵转身跑下墙壁。
现在没工夫在意自己在士兵中的风评了。
最坏的情况可能不得不舍弃这座城市。
自己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教团在南大陆刚刚建立的威信可能就会一扫而空。
只有这点一定要避免。
费南提克尔非难的眼神在赛尔德脑海里浮现。
这让他更咬紧了牙。
“该死……应该让他们更加把劲吗……”赛尔德边说边再次看向休息完毕回到前线的教团战士。他们明明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倦意，却还是亢奋不已。
这就是神力降临之后的副作用。
明明只要睡一觉，当事人就会忘记这种破事的。
结果堕魂夜晚马不停蹄地进攻，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再这样下去，比士兵先倒下的就可能是教团战士了。
果然还是要来那招吗。
但是那样的话，这些人大概有半数会变成废人吧。
赛尔德绝不是心疼他们，只是单纯感慨一句。
总而言之，现在先观望一下情况吧。
“赛尔德大人！左侧的兄弟们撑不住了！”赛尔德斜视前来汇报战况的兰德诺亚士兵，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他满脸痛惜地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即使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必须镇守中央。”
“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去向右侧寻求帮助吧，从我这里看来，那边的负担轻一些。”
“可是，西侧不是先驱都市的……”
“就说是我的命令。”
“明白了！”士兵点点头，向右侧城墙迈出坚定的脚步。
赛尔德看着士兵的背影咂了下嘴。
“给我起点用啊，混账家伙。”他不满地谩骂道。
城墙下堕魂难听的咆哮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大声，逐渐盖过城墙上士兵们嘶哑的呼喊。
“你，过来。”赛尔德拦住一个正把装着箭矢的箱子搬运上城墙的士兵。
“是！怎么了吗？赛尔德大人？”
“还剩多少箭矢？”
“还剩二十箱。”
二十箱，也就是一千枝吗。
数量压倒性地不够啊。
如果是由普通士兵发射的话，杀伤力严重不足。
对，如果是由普通士兵发射的话。
“把剩下的箭矢全部交给教团战士发射，这是最有效利用的方法。”
“是！”
“然后让那些弓手放下弓，拿上长枪把那些爬上来的堕魂捅下去。”
“这个就……”士兵应该是觉得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吧，先驱都市留下的士兵大多都是贵族派系的，这就代表了他们的战斗经验远远不足。
“往前刺总会吧！”赛尔德不耐烦地大吼。
“是……是，我明白了！”士兵马上缩起脖子点头示意。赛尔德再次咂了下嘴。
“接下来，就是看看能守多久了。”他边说边看向右侧。
那里是重建到一半的城墙，在其上铺了几块木板当做临时通行的道路。
也拜此所赐，堕魂更容易从那个位置爬上来。
所以那边派遣了大量教团战士驻守。
那边的战况也算的上惨烈，不时能看见堕魂被斩断手臂而摔下城墙。
还有时能看见不慎被堕魂掉下去前被咬住脚踝的士兵一起摔下城墙的场景。
周围的同僚们没有一丝想去营救的意思，任谁都知道掉下去的结果。
尽管如此，先驱都市并不会这么容易被攻陷。
看起来堕魂像是咄咄逼人，实际上，要守住先驱都市并不难。
只要城门没破，在城墙上作战就是人类优势。
赛尔德凝聚体内的魔力，为了不时之需。
费南提克尔选他作为教团南方面负责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也不是白白站在城墙之上，许多命令虽看似不合理，但实际上，那是没办法的办法。
至少先驱都市的领主诺尔赛特就做不出这种将现有的人力全部发挥出来的指令。
如果不是当初的大意的话，现在的他可能就是带有圣谓者了吧。
尽管已经不再属于圣殿骑士团，但他还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就是在圣谓选拔战上，输给米菈的那位圣殿骑士。
感觉受到轻视的他在最开始就选择了加入教团，更准确地说，是在选拔结束后，被费南提克尔哄骗进了那个派系。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后悔。
毕竟加入了费南提克尔，他才能见识到那个存在。
那一刻，他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
在那个存在的帮助下，自己的魔法突飞猛进，力量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现在的他即使跟三四体堕魂同时战斗也不会落於下风。
那就是那个存在赋予的奇迹。
而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就会有更甚于此的奇迹发生。
这叫人怎么不心动。
赛尔德并不是没察觉到自己的个性和人格逐渐发生了改变，但比起获得强大力量，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摇摇头甩开过去的记忆以及对未来的幻想，考虑起自己该不该展现一手魔法。
但现在实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是想让周围的人对他有一种强大的战士的印象，然后以战士的身份，使用更为强大的魔法让所有人震惊以及崇拜而已。
这就是他微不足道的理由，或者说是小小的期望。
为了自己的表演，死去多少个人都不关他的事。
不，还是有关的，毕竟表演需要观众。
总不可能表演给即将被抹杀掉的堕魂看吧？
赛尔德对自己的幽默露出邪笑。
就在这一瞬间。
他察觉到了。
自己的正前方，有一股——不，八股强大的魔力汇集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只能呆呆地凝视着魔力传来的方向。
——————
先驱都市正前方一定距离的小山丘上，一个身影直起身子，他身下的泥土因为重量的缘故陷下去一些。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或者说，转头看向身边的噬魂。
“怎么了？”
“是，吉伦大人，我们在右后侧发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城市。”
“嗯？”吉伦挠了挠头，“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到达那边的都是些低等种，然后又被全部杀掉的缘故吧。”噬魂回答。
“……所以说低等种啊。”很不悦地吐出一口气后，吉伦抓起身边待命的一体噬魂，将它活生生撕成两半，用以发泄怒火后将残骸丢在一旁。回报的噬魂看都不看就在自己脚边的同伴的尸骸。
“请问现在该怎么做？”噬魂问道。
“我不觉得那个小城市应该被放过。”吉伦这么说完后，搭上了噬魂的肩膀，“你带上几个我们米雷特族的，再加上十几个低等种，去把那个城市处理掉吧。”
“我明白了。”
“别丢了即将统治整个世界的米雷特族的脸。”
“是。”噬魂点头后转身离开。
仿佛等待已久似的，另一体噬魂上前一步。
“这回又是什么事？”
“是，进攻先驱都市的攻势受阻，有一股不明势力在阻拦我们。”噬魂回应道。
“不明势力？不是圣殿的人？”
“不，他们身上的味道很混杂，不只有圣殿魔力的气味。”噬魂抽了抽鼻子回应。
“……”吉伦没有回应，然后开始凝聚魔力。噬魂识相地退到一边。
紧接着，吉伦体内的魔力微微膨胀，然后往上运输。
在到达他已经溃烂的左眼时，那股魔力消失。
取而代之的，已经化作一摊烂肉的左眼开始有了动静。
有什么东西拨开了那摊烂肉，然后裸露在空气中。
是眼珠。
不过，这颗眼珠上面爬满了诡异的黑色花纹，瞳孔也是呈黑色的三角状，有种无以名状的诡异。
只见吉伦将视线投向远方的某处，在那个位置上，是先驱都市的城墙。
“哼……只是些杂鱼。”吉伦仅仅看了几眼就不屑地哼出声，“不过对付些低等种就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