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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第三百零三章(1 / 2)


第三百零三章

有了?一个定时定点的约会后,每一秒都被延长了?。斯江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对礼拜六的期待像煤球炉子上烧着的一镬子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越来越烫,就是不?知?道?哪一分钟才会咕噜噜冒出蟹泡。她又有点不?敢太期待,怕引发医生说的过度紧张。

给景生的回?信几乎一蹴而就,流畅无?比,斯江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全部告诉他。

“我没觉得特别紧张,有一点紧张,可能比一点再多一点,”斯江在回?信里解释道?,“但?这个紧张不?是因为要失去?什么,譬如你?担忧的童贞和变成女人后的所谓‘吃亏’。你?看,男人和女人是不?是太不?平等了?,男人掌握着童贞的主动,而女人却只是童贞的依附体。两个人做同一件事,男人得到了?女人,女人却失去?了?自己?这实在太荒谬了?,至少?我不?这么认为。”

“我并不?希望你?认为我是勇敢的,那意味着我在献出我自己,我在期待你?的感?动和回?报。这就变成了?一种利益交换,如果你?不?感?动不?珍惜,难道?就等于我‘吃亏’了??这不?叫爱情,叫自我感?动,叫自我粉饰的假爱情。‘我在漆黑的午夜走向?你?’,是因为我想走向?你?,我作为一个女人,走向?一个男人。”

“我承认紧张是客观存在的,可能你?会笑话我言不?由衷,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我对自己的身体并不?比你?更熟悉,好像精神和□□的成长并不?同步,而我以前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太奇怪了?。我其实特别高兴,你?跟我说的那些(我有点好奇如果你?想得太多会不?会一直尿不?出…),很好笑很好玩,不?过我还是会疑惑,男人是不?是可以更随意地谈论自己的器官和女性?我有点羡慕你?在这方面作为男性的优势,你?大概想不?到,我一直到高一的生理卫生课才明白来月经的地方和尿尿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不?许笑!)。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羞与?讨论这些。”

“你?看是不?是很诡异?我决定使用我的身体,实际上我却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所以她抗议了?(这句是开玩笑)。另一方面有点悲哀,虽然我宣布了?对自己身体的主权,但?我的确在乎我喜欢的男人(你?)是怎么看我的身体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看’,是在乎你?会怎么评价。这个大概也是引发紧张的一部分。我有时候会嫌自己太瘦了?,穿衣服的时候不?嫌,瘦子穿衣服还是好看一些,你?看我有这个可笑的虚荣心?(这里可以笑,你?笑了?没有?见面记得告诉我),但?我觉得自己胸太小了?,所以不?太想给你?看见,我看你?收起来的《大众电影》,觉得你?更喜欢巩俐、伍宇娟这种丰满型的,唉,这样看又很自相矛盾了?,我不?太敢肯定有没有想要取悦你?的原因,我希望没有。”

“羞耻感?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如影随形,我希望自己能克服这个障碍。弗丽内在法庭上赤身裸体时,如波伏娃在《第二性》里写?的,她的美丽给她穿上衣服。而情人比注视更加可怕,因为这是一个评判者。很少?有女性能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我并不?是在暗示需要你?的赞美,如果有赞美当然更好,写?到这里我笑话起自己来了?,我在你?面前居然是个这么别扭这么矫情的小姑娘,但?我想一直做这么个小姑娘,当然如果你?的赞美不?真诚,效果会适得其反。说了?这么多云里雾里的,我希望你?看得懂,我觉得你?肯定能懂。”

“你?买的那个药膏还行,今天已经不?疼了?,礼拜一真的特别疼,上厕所的时候简直想死,特别生你?的气。我用小镜子偷偷地照了?照,破皮了?,太惨了?,太不?公平了?,你?不?是也挺疼的吗?你?怎么不?破皮怎么不?用擦药?收到你?的信后我得到了?不?少?安慰,现在不?生你?的气了?。我还想到那个安全套可能也有问题,很快就干了?,好像还掉粉,掉粉了?吗?你?注意到没有?真特别疼,像包油墩子的油纸干掉发脆了?似的,没有说你?的那个是油墩子的意思。你?看,羞耻感?又来了?,我觉得医生护士挺好的,她们在床上应该不?会用小弟弟小妹妹这个那个来称呼彼此?的□□官吧……我现在很想见识一下手抄本?《少?女的心?》,你?看过没有?”

不?得不?说,给景生写?信是一个奇妙的旅程,有些话斯江酝酿了?许久,落笔的时候却觉得太过矫情,有些话她当面绝对说不?出口的,却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了?笔尖。她惊喜地挖掘出了?一个不?为她熟悉的陈斯江。

第一封给景生的情书的结尾,斯江借用了?茨维塔耶娃的诗。

“两棵树,披着日?落的尘土,冒着雨,还会顶着雪,永远如此?,一个更为主动,这就是法则:一个更为主动。唯一的法则:一个更为主动。”

“我爱你?,顾景生。”

“此?致,共勉。陈斯江(你?的囡囡)”

星期四的下午,斯江收到了?景生的第二封信,她猜测景生应该也收到了?她回?的第一封信,于是没有拆信就先去?给景生的宿舍楼打了?电话。

“你?怎么又写?信来了?呀?”

“昨天还有话要告诉你?,怕忘了?,你?看了?吗?”景生看着手里的信封笑着告诉她,“我刚收到你?昨天寄来的信,你?电话里怎么没说你?给我回?信了??”

“哦——因为有那个事嘛,就忘记说了?,你?看信了?吗?其实我寄出去?了?就有点后悔,写?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斯江把电话线在手指头上绕来绕去?,压低了?声音亡羊补牢了?一句。

“你?哪怕只写?一个字也好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

“我也没看呢,那我们挂了?电话一起看怎么样?”

“好。看完了?我给你?打电话再说几句?”

“还打啊?该吃晚饭了?,你?今天没训练?”

“夜里七点半有场球。”

“敢做人墙了??”斯江憋着笑问。

景生握拳抵唇干咳了?两声:“侬挑事体是伐?”想吃竹笋拷肉了?伐?在亲密接触后,四字词语尤其带有动词的平白多出了?额外□□意味,景生侧过身,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第二封信的确不?长,几乎是流水账。

“早饭吃了?白灼蛋,剥蛋壳的时候想到侬剥鹌鹑蛋的蛋壳那趟,侬还记得伐?因为我扣了?周嘉明的信,你?气死了?,脸上和手上被油烫了?也不?让我帮你?。那次国庆节夜里我去?静安寺接你?,本?来是想跟你?说实话的,扣信其实不?全是因为你?妈交待的话,还因为我心?眼小,吃醋,不?想你?被那些男生盯上,怕你?心?太软,怕你?稀里糊涂被感?动。后来当然还是没跟你?说,怕影响你?学习。我现在可以肯定,谈恋爱是肯定会影响学习的。还好当时我摒牢了?。”

斯江觉得很新?奇,也很好笑,剥鹌鹑蛋的事她还记得,因为太难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鹌鹑蛋,但?因为周嘉明的信她就发那么大的火,现在回?想起来怪难为情的,但?如果景生给她的信给谁扣下了?,她想想就要爆炸,可见还是有差距的。

两人再通电话的时候,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景生是被斯江信里的坦诚热情和大胆惊到了?:“你?不?许我笑的地方我都没笑,你?说可以笑的地方我也没笑。”

斯江面红耳赤地压低了?声音:“电话里不?要说这些。”

“那见面的时候说,详细说,关于勇敢的定义,我跟你?想得不?一样。”景生也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突然翻起旧账了?呀?鹌鹑蛋和信那个事我早就忘了?。”

“嗯,旧账太厚,温故知?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斯江噗嗤笑出声来:“喂,你?是不?是被我的信吓到了??”

“有点吃惊,吓倒不?会,特别高兴,你?有空就多给我写?写?,对了?,回?家后你?提醒我一声,我有东西给你?看。”

斯江脱口而出:“你?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

两只话筒里同时静了?几秒。

斯江心?虚地往后看,还好吃饭时间,后面没人,赶紧支支吾吾应了?两声匆匆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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