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梁人的脑袋有问题吧,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冤枉他们,他们的脑子里不纯洁的很,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完全应征了我的话。
我踉踉跄跄回到四夷馆,正要迈进我住的小院,从院里迎面走出来三人,两男一女,女子是陈娘子。
她穿着万年不变的黄色胥吏公服,用千年不变的神态看我一眼,不冷不热的打招呼:“哟,小娘子回来了。”
我点头致意,欠身给他们让路,“陈娘子好。”
可,三人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两名男子中年龄长一点的和我打招呼:“小娘子,身体好些了吗?”
嗯?我认识他吗?还是他认识我。
这位男子穿着青色从省服,是位官爷,可我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他。
我福了福,轻声慢语:“官人。我已经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多谢官人的关心。”
他不紧不慢的与我说话:“好点就好。我听大夫说你这病要慢慢养,一年半载的才可恢复。小娘子不要心急,慢慢养病肯定能好。”
这是要和我聊下去的意思?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和陌生人说话,还是当官的陌生人,我非常的不自在,生怕哪句话说出来不妥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好玩了。
“多谢官人挂念,大夫的医术很好,我也相信我会好起来了的。”
他捋捋胡须,笑着说:“没想到小娘子这样开朗,能正确的对待病情,很好!有病就应该这样,讳疾忌医是千万要不得的。”
他话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我站在门口两只手摩挲裙摆,实在不知道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我沉默的低下头,且是头低的很低的那种,因为我感觉另一位穿绿色从省服的男子,正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我,使我非常不舒服。
他这种目光我太熟悉了,之前在张家村狩猎,我就是这样看我猎物的。所以他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非常反感,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恶意,我的神识没有提醒我警觉。我只能是装作不知,希望他们快点离开。
陈娘子缓解尴尬打圆场:“小娘子,你刚才去灶台间了嘛,怎么搞的满脸满头的黑灰?”
我微微抖动下肩,算是附和他们笑了一下。我想我是低着头的,笑不笑他们哪里看的到。
陈娘子不依不饶的继续说:“小娘子赶紧去洗洗,这位是林翰林,是专门来看你的,你洗过以后再来拜见吧。”
“专门来看我的翰林”,我想起来刚到梁城时,二爷说拜托了一位翰林照顾我,莫非就是年龄大的官?
我又福了福,侧着身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回房间洗漱。
我出门要例行涂抹黑灰,这样的面孔见官,确实不敬……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位青衣官,刚来四夷馆小院,头一个见的官就是他,他当时还问我“怎么没有名字”。
当时他负责安排我们,我是要谢谢他的照拂,我现在入住的小院,应该就是他吩咐的。难怪他刚才还问我的病情,我脸红到耳后,我竟然没有记住帮过我的人,太不应该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在巴掌大的铜镜里确认脸干干净净之后,才拉开房门重新走出去。
院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椅子,他们三人坐着闲谈,绿色从省服的官居中,看到房门打开,第一眼朝我这边望来。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更浓的看猎物的眼神,好似我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能任他随时取舍。
不过我奇怪的是,我的神识竟然在这种状态下没有向我发出警示。不禁怀疑,是不是坏了?
就算神识失灵了,我还有百年的狩猎经验,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他对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像欣赏自己的喜爱之物那样的看我,细细品玩,无关乎猥琐,所以我才没有发觉他有龌龊的想法。
还好我没有这样的认识,不然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穿青色从省服的官给我介绍:“小娘子,快过来拜见林翰林。从小娘子一入四夷馆,林翰林就吩咐下来,小娘子身体弱,我们要多多照顾饮食起居。”
我倒!我竟然看走眼了!
原来穿绿色从省服的官才是林翰林,是二爷拜托关照我的人。
可……哎,啥都不说了!
我上前对着林翰林福身,“多谢林翰林对我的照拂。”
林翰林许是客气,微微欠身,让了半礼,以示对我的尊重。
他人长的文文弱弱,身材单薄,看上去比善秀还弱。两撇淡淡的长眉入鬓,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是不大不小,正好和他的文弱面向对应,增加了几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可惜的是他下颚的胡须,根根可见,稀稀拉拉,一下子拉低了他的一些颜值,还不如剃光了不留胡须。
他淡眉弯弯,笑容可鞠,“小娘子客气了。”
“沈大郎和我熟识,小娘子是国公府要照顾的人,某自当安排周到。”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我只好像一件艺术品,站在三位官吏的面前被他们欣赏。
这种感觉于我而言非常不好,一股憋屈的情绪从丹田缓缓扩散,漫向四肢百骸。如果能够选择,我绝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遭遇,可眼下,我别无选择,只能站着供他们欣赏。
我想到了一个词,“秀色可餐”,我认为他们是在品味这个词,而这个词对我来说,变味成了变相的侮辱!
我的眼睛有薄雾升腾,缭绕在眼眶,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