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服到了杨府,和善秀见面双方都感到有点尴尬。
善秀是想着王服将要成为他的大舅兄,王服想的是以后他妹妹嫁给杨家四房,他怎么和善秀相处?太亲了不行,太远了也不行,左右都有点为难。
必要的寒暄之后,善秀也懒得再做无聊的应酬,就王服目前的身份,还不值得他多礼。
开门见山道:“王郎,我请你过来是谈谈你妹妹嫁妆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家准备拿多少银子嫁女?”
说亲不应该先说男方的聘礼吗?
善秀都这样的态度了,王服也不回避了,在商言商,他家既然出钱了,那就要给他妹妹挑一个等值好价位。
“承爷,不知贵府准备让哪位衙内娶家妹呢?”
这是待价而沽了,善秀心里骂一声“小狐狸”,面上却是平静如水,“这还用说,我家当然是爷我娶了。”
(他不知道真正的狐狸正在他家后院躺着睡觉呢。)
王服这边震惊的跌掉下巴,努力维持波澜不惊的淡定表情,力求不在杨承面前出丑。
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竟然是杨承亲自上阵,这,这……他不得不感叹:六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的大脑极速运转,猜测杨承的用意。完全推翻之前和大伯父亲商量好的嫁妆数,细细衡量多少银子才能堵住杨承的嘴,满足他的胃口。
善秀等了几息时间,见王服默不作声,心里猜不透他到底能出多少银子,催促道:“王郎,莫非你还想着让我出聘礼?可以,不过只有四样红,其他一概没有。”
四样红:衣服四样,寓意一年四季。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王服,王服不疾不徐道:“承爷,您是娶妻,六礼不可少。您这样的身份能出四样红,已经是对家妹的重视,足够了。我家想要装门面,其余的可以由我家来准备,真的不能劳您再费心了。”
王家要走六礼,善秀也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他可以成亲几次,人家娘子却是只能成亲一次,成亲要求六礼不过分,准了!
王服见善秀对六礼没有异议,继续说:“之前由翁主烦转的一千两,不算在嫁妆里,那是翁主的人情,是我王家对杨府的诚意。”
他这话善秀喜欢,一千两说抹去就抹去了,称赞王服“是个人物”!
王服:“家妹随嫁的金银首饰,这个将来是家妹傍身之用,自然我家也不会算在真正的嫁妆里,只为去有司登记时好看,我们双方都有面子。”
善秀不得不再次骂一声“小狐狸”,感叹:“真的是无商不奸,连这都算计好了。”
女子的嫁妆在庶民阶层或许是没有多少界限,男方想拿去怎么处理都行,但,对于要脸的贵族阶层,侵吞女子的嫁妆真的很丢人,是不要脸的行为,会被人唾骂不齿。
所以王服没有说金银首饰的具体数,善秀也不认为有什么,媳妇的金银首饰,多少都是他不能动的,他堂堂一个爵爷,还不至于去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王服:“我家以商起家,手里有流动的银子,受身份限制却是没有田地,只能等文定后,才能给家妹买陪嫁的田地和仆人。”
这就要说到关键了,善秀竖起来耳朵,唯恐听岔了。
王服:“我们准备陪嫁田地五百亩,是要旱田还是水田,这就要看贵府的需要了,我们是旱田水田都可以。不过建议买在一处,这样方便管理,不然买的零散,不好建庄子,耕种更麻烦。”
有司出卖东京、西京等地的官方淤田,分为二等四级:第一等的赤淤地每亩三贯至二贯五百文,第二等的花淤地每亩二贯五百文至二贯。
淤田是将原来的“咸卤之地”经过灌淤改造的良田,是良田之价。
远离东京和西京的田地旱地通常是一百文一亩,水田三百文一亩。
比如:汝州绝户荒田二十余顷有司拍卖,旱田水田沙地具有,以五百贯、二十五顷计,每亩二百余文。
所以王服说的五百亩无法确定具体的钱数,这要看具体能买到的田地才能知道。田地买卖不是一时三刻的事,要遇,遇到合适的才行。
善秀对此是相当满意,说亩数比说钱数好,亩数固定钱数不固定,这样可以买到让他满意的田地,而不用管王家出多少钱,得劲!占了便宜还不用说到明处。
一顷等于五十亩,五百亩等于十顷地,完全可以单独开辟一个庄子,他家那些没有田地的部曲就有地种了。他点头算是默认。
王服:“仆人的数量这个也要贵府来定,我家是没有资格买仆的,家妹使用之人俱是各家的亲戚或者族人,如果贵府需要他们改变身份,我们这边可以等文定之后,协助贵府去有司办理。照顾家妹的那些人,如果听说能来贵府做家仆,我想也是拍手叫好的。就是不知道贵府能接纳多少人?”
杨家的人已经够多了,善秀根本不需要再有人带过来一大堆等着他发钱的人,那不是给他增加荣耀,是给他增加负担。
不在意的说:“无所谓,随便找几个令妹使得惯的人就好,不用太多。”
“令妹”!称呼变了意味着亲事十拿九稳了,王服内心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说:“我家在城里有几处院子,家妹陪嫁可以带两处院子,院子的大小方位都可以随贵府挑。将来院子或租或住都随贵府,只是……”
正常情况下,陪嫁的田产院子都是交给男方公中的,由男方当家人负责管理调配,女方是没办法插手的。
父母在子女不得有私产,这是有司规定的,只要是不分家,已婚子女的所有财产都要归大家庭所有。所以,没有家庭管理权的已婚子女,眼看着自己所挣的财产被父母处理,也毫无办法。
这就是很多已婚子女拼命闹分家的原因,兄弟能力有大小,被养活的人当然高兴,可养活别人的,心胸宽广的就不计较养活全家人了,心胸狭窄的就认为养活一大家子吃亏。
杨府还有四房,善秀作为当家人也不可能事事都是他说了算。王服偷瞄一眼善秀,有点担忧的说:“只是希望贵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售,毕竟都是好地段的院子,出手就太可惜了,再买恐怕就很难买到了。”
还有院子!善秀倒是没想到,他以为王家会给铺子,略微有点失望。不过有了总比没有强,他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王服担心的事他并不知道,养活杨府各院是他的责任,他没有把四房看作是负担。不就是多几个吃饭的嘛,家里已经很多人了,也不差四房那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