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服抛出一个炸弹,不仅炸了当场的人,也炸了藏在屏风后面偷听的六夫人。
六夫人原本和善秀商量好了,躲在屏风后面听王家的条件,防止儿子鬼迷心窍见钱眼开。
儿子是她养的,知子莫如母,她怎会不知道儿子为了挣钱都到了着魔的地步。可杨府就是这样的状况,对此她只能是干着急上火又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儿子为了钱奔波辛苦,小小的肩膀上扛起一大家子人的吃喝。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如果能替代,她情愿替代儿子去挣钱。所以她才不反对翁主给儿子做媒说亲,因为商女有钱啊,可以解决家里的问题,让儿子稍稍喘口气。
她不是不在乎门第,但门第和儿子的辛苦相比较,她更心疼自己儿子。儿子是她生的,从小无父已经够可怜了,长大又要扛起来家族的重担,她心疼她儿子!
她坚信有人才有一切,她不要儿子那么辛苦,娶个商女怎么了,只要自己儿子能因此轻松一些,她高兴,她愿意,她情愿!总好过儿子为了过年的钱作难发愁。
什么门第,都见鬼去吧,什么都没有白花花的银子握在手里真实。别人不要商女做儿媳,她要,她儿子也不差这一个媳妇,娶一个回来有何不可。
但,现在对方竟然拿出来大半身家,让她再多娶一位商女,她,她……
善秀只感觉眼前金光乱窜,不,不是金光,是银光,白花花的银子发出来的光,全朝这他冲过来。
一万两啊,一万两啊,一万两啊!
他跳起来,失态的惊呼:“当真?”
王服继续单膝跪地,“当真!我王家从今以后以杨公马首是瞻!”
这是带着家身投主来了。
杨家从来不缺来投奔的人,六夫人顷刻冷静下来,起身走出屏风,微微斥责儿子:“承哥儿,赶紧搀扶王郎君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可不兴这。”
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杨家,六夫人当家当然知道实情,若是以前王家这样的人来投靠,不要说带着投名状,就是只身前来,她都会立马收下。
可,现在……现在杨家根本是有心无力,拿什么替别人遮风避雨?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那个精钢钻就不能揽瓷器活,杨家现在千疮百孔,几乎到了需要依依仗别人的时候,她不是不想接受王家的投靠,是杨家已经没有当主公的资格了。
看看当年跟着自家的焦家孟家就知道了,郡马临终前让他们自立门户,焦家选择留下孟家选择离开。离开的孟家很快跻身于高门大户,而留下的焦家还是杨府的部曲,一代不如一代。有一位在她的关照下,勉强到了都尉的,貌似再没有发展下去的机会了。
善秀不清楚母亲所想,体会到母亲想拒绝王家的意思,内心有些不高兴。娶王家女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会轻松很多,以后多了王家这个助力,他挣钱也会容易很多,何乐而不为。
良好的家教使他即便不高兴母亲的决定,也不会对母亲表现出来不恭敬,依言弯腰搀扶起来王服。
“王郎请起。”
面上有些勉强,介绍道:“这位是家母。”
王服早已得知六夫人是有官身的,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是叫“将军”还是叫“夫人”。
他躬身施礼,略为迟疑下,道:“拜见将军。”
六夫人诧异,没想到眼前人这样识时务。她虽然还领着官饷,但早以抱病为由转为散职,将军的称呼多年未有人再称呼她。
她有点喜欢眼前人了,客气的说:“王家郎君,你我两家马上要成为亲戚,你喊我‘六夫人’即可,不用那么多外礼。快走。”
这是宣告她已经承认亲事。
等王服落座,似是解释般柔声细语(在别人听来还是铿锵有力):“王家郎君,我托大视你为小辈,有些话就直说了。”
“我杨家家大业大,娶亲不是一人能决定的事,娶一位令妹的事我可以做主,做我六房的媳妇即可,可我不能做主别人。其他房是否愿意接纳令妹,这个要商量了才知道,故此刚刚我才……望你体谅。”
终究是爱儿心切,她还是没有把善秀为了钱想娶两位王家娘子的意图给完全堵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服一下子体会到六夫人的拳拳爱子之心。
他起身再次施礼:“夫人,是我孟浪了。”
瞄一眼善秀的怏怏之态,再次争取道:“不瞒夫人,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子很可悲,一般只能嫁给吏,纵使高攀嫁给秀才,也是被千般嫌弃万般挑剔,所以当我从翁主口中知道这样的消息后,我伯父竟然喜极而泣晕厥过去。”
这个情况六夫人是知道的,王家的情况之前已经派人都打听清楚了。
王服:“我家适龄娘子有两位,家中十分为难,大伯家一位我家一位,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是不知道该让哪位妹妹与贵府结亲。与贵府结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改变的是她们一生的命运,选择谁对另一位都过残忍,”用衣袖应景的擦擦眼角,“夫人,我实在是难以取舍,都是我的妹妹,选谁不选谁……故此,才提出来嫁二女。”
“我王家略有薄产,家中又只有我一个男丁,我也是兼祧,所以我才敢说,我情愿拿出大部分家产与两位妹妹做陪嫁,只愿夫人、承爷成全!”
他说的声情并茂,一个爱妹妹的好兄长形象跃然眼前,让善秀原本就震动的心更加笃定,要娶王家两位娘子。
娶王家女一个是娶两个也是娶,娶两个不仅得到双倍的嫁妆,还又增加很多,他不想放弃。
家里只有他一人挣钱,太难了,他真的太辛苦了!
现在娶两位王家女,可以使王家举全力帮他,他有了王家这样的帮手,肩头的重担轻松很多,为什么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