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婿滔滔不绝:“还有恁爹恁弟弟。六妹嫁到杨家这样的人家,就恁爹那个劲儿,他能不眼红?把这样的机会白白让给六妹?我咋这么不信呢。我觉得恁爹是那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会把这样的机会留给自己妞的人。”
“这门亲是恁弟弟说成的,六妹毕竟是恁大伯家的妞,和恁隔着房头隔着肚皮呢,就恁弟弟那个眼睫毛都是空的样,一肚子坏水,这种机会不给五姐给六妹,他傻吗?”
四姐终于憋不住了,嚷嚷道:“恁弟弟才一肚子坏水!”
四女婿无奈,小心陪笑说:“好好,是我弟弟一肚子坏水。我弟弟要是一肚子坏水,早就骗到媳妇,也不用替他发愁了。”
这一句话捅到马蜂窝了,四姐突突突的开炮:“原来你娶媳妇是骗媳妇啊,怪不得我上当受骗了。我只恨我自己有眼无珠瞎了眼,不听父母言上了你的贼船。”
“我的天啊,我要是听一句父母的话,咋会瞎了眼嫁给个吏!现在人人都比我嫁的好,定了亲的还能……呜呜呜!”
四女婿一把捂住自己媳妇的嘴,哀求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在这嚎,你想想恁爹答应给咱的地,你在这嚎的让人都知道了五姐的事,可是把咱的地给嚎没了。”
果然还是地有效,四姐立马停止哀嚎,红着眼盯着四女婿。
四女婿哄道:“你都没发现嘛,其实现在最惨的是你三姐,根本不是你。”
“为啥?”
“恁爹为啥给你补嫁妆?不就是为了堵住咱的嘴,让咱三家闭嘴嘛。恁爹怕咱三家告诉三姐三姐夫,六妹嫁的是谁家,因为五姐也要嫁过去,恁爹怕三姐夫闹啊。”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恁爹都给杨家那么多地产了,为啥还藏着掖着不让光明正大的说。今天发现五姐也嫁给杨家,这就全解释通了!”
“五姐定亲是三姐夫说和的,现在恁爹恁弟弟把三姐夫哄的滴溜转,高高兴兴的把亲退了,五姐不声不响的嫁给杨家。三姐夫要是知道这样的结果,还不刮劲闹你家啊,恁爹恁弟弟当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才给咱们三家地,让咱闭嘴呀。”
四姐一副不相信,“别人都不知道,就你能”的眼神。
四女婿解释:“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三姐,看看她有没有补嫁妆,就知道是不是五姐嫁给杨家了。还有今天的陪客,恁爹宁可出钱请外人,也把三姐夫丢一边,不就是怕他说漏嘴,让杨家人知道五姐定亲的事嘛。”
“恁三姐没有补嫁妆,还让恁爹恁弟弟防着,你说说,她是不是比你还惨?”
四姐听着丈夫的分析,觉得丈夫说的有理。
四女婿继续说:“就这还不是最惨的时候,你看着吧,以后恁三姐夫在恁家是彻底的完完了。就恁爹那个劲,兴一家灭一家,他肯定踩着三姐夫捧六女婿,呃,不,应该是五女婿!”
四姐还是不确定的问:“你说另一个真的是五姐吗?”
四女婿了然于胸,笃定的说:“肯定的,我说是就是!”
“为啥?”
四女婿洋洋得意的说:“五姐身材高挑,人长的又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四姐弯腰脱鞋,抡起来就朝四女婿打过去:“打死你个鳖孙!让你注意我妹妹!你个鳖孙不学好,操心我妹妹!”
………
善秀的迎亲队伍到达杨府,花轿自是按照协议的那样,从杨家正门抬进去,接下来跨火盆、拜天地一样不少,独独没有放鞭炮。
如果不是我病着,去新人那边会被认为不吉利,我一定要去看看善秀是啥表情。
我十分好奇,迎亲仪式他要重复七次,头一次两次或许还有新鲜,三次四次应该就乏味了,五次六次估计都是敷衍了,七次的话大概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完全就是应付完了事。
杨府没有发出喜宴邀请,入洞房之后的待客,除了一桌娘家送嫁人,剩下的全都是杨家的部曲,也就是杨府自己人,真正的王家娘家人,一个也没来。呃,也不全是没来一个,来了八岁的王七妹。
石榴吞吞吐吐的委婉表达:“翁主,您能不能去送嫁娘家人那桌吃饭?”
我不用想就能猜到王家送嫁人在杨府显得会有多寒酸,答应道:“行,那就过去吧!”
我答应不仅是为了王服的面子,还为了我自己。
虽然现在我不是经常想嫁给王服的事了,但心里还是认定,嫁给他是我别无可选的自愿选择,不然,其他有我可嫁的人吗?
王家的送嫁人是四位官娘子,她们丈夫的官职低,她们还没有夫人的诰书,不能称为夫人。
压轿孩儿除了王七妹,剩下的三位是四位官娘子的孩子,不选王家的外甥外甥女,就是为了不让孩子们给自己父母学嘴。为了婚礼的正常进行,王服是精算到每一处,生怕婚礼当天出现意外。
杨府得意于是最早的勋贵,府邸占地在寸土寸金的梁城不算小,无奈家中房头多,搞得府中除了院子就是院子。我从六夫人住的正院去前院偏房,至少绕了五、六处院子。
几乎是我走进偏房,受过王家下人提示过的四位官娘子,齐刷刷站起来,拘谨的向我问好:“翁主好!”
原本不紧张的我,反倒是被她们问的紧张,略显不自然,“坐,都坐吧,不要客气。”
她们起身挪了挪,把罗汉床主位让给我。
偏房的布置和杨府其他房间的布置没有什么差别,正位上置罗汉床,床前是几把太师椅,一张大圆桌和圆凳置放在房屋最中间,这是今日招待娘家人的饭桌。中规中矩的摆设,一点也没有看低王家娘家人的意思。
饭菜还没有送来,有杨府的大娘子和二娘子、三小娘子作为陪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所谓的娘家人说着话。
我一进来,大娘子大概是不喜欢我,拉着三小娘子很快找借口离开了。
我实在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话找话的说:“都不冷吧?这房间的炭盆有点不旺啊!”
她们大概是第一次见翁主级别的人,比我还紧张,一问一答:“不冷!”
“不冷。”
石榴大概是感觉出来了气氛不对,解围说:“房间里有小孩儿,怕他们乱跑跑的一身汗,出去再伤风了,所以炭盆就没有烧的那么旺。”
我拿出气势,笑盈盈的说:“你们是娘家人,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府里的下人说,不要客气舍不得说。呃,我也是娘家人,只是我住在杨府,咱是一势的。”
“哈哈哈,是,一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