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就是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一头驴便宜的也要四千文,即使二十头驴也不过八万文。看着这些投入和买铺子的一两千两相差很多,可实际上磨房若是有十余台磨,一年就把一千多两的本钱给挣回来了。这样会生金疙瘩的铺子,母亲要想清楚呀。”
她喊六老夫人为母亲,是因为一、二、三房没有老夫人,三位夫人的丈夫同是六老夫人的儿子,所以她们认六老夫人为自己的婆母,而不是向其他房那样喊六老夫人为“六婶”“六大娘”。
六老夫人震惊二夫人推断的准确性,王家磨房账本上记载的盈利就是在一千两左右,善秀想赖账也正因此。
她想了想,斟酌道:“二媳妇,你说的对,这个情况承哥儿也跟我说了,但是有个情况你可能不清楚,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她不准备瞒着二夫人,瞒着的结果只能使人更猜测,引起更多的不满。
二夫人没想到六老夫人知道磨房的事,奇怪六老夫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把铺子给五妞(三小娘子)当陪嫁?
这样的话她感觉自己需要一个理由,毫不客气的做到六老夫人床前的圆凳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六老夫人忽视二夫人的面孔,和颜悦色道:“二媳妇,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庄子上交上来的东西也就够维持咱府的基本开销,遇到婚丧嫁娶的大事,公中是真的没钱。咱家虽说有承哥儿撑着,可他才有多大,能有多大本事挣钱?所以我才同意他娶王家女,为的是有人能从钱上帮帮他。”
“王家也是仁义之家,俩王氏陪嫁的铺子都是可赚钱的,就像你说的这个磨房,按照他们经营时候的盈利看,那是真的赚钱。可二媳妇,你不知道的是,这样的铺子到了咱家就未必赚钱了。”
她按住又想激动的二夫人,轻轻的拍了两拍,暗示二夫人稍安勿躁,听她说。
“你别急,我和你说说为啥。王家的铺子为啥赚钱?那是因为他家的铺子都是关联的。就比如这个磨房,王家有饭铺、馍铺、包子铺、面条铺、饼铺等等,这些铺子全需要用面,他们磨面的钱当然便宜自家磨房了,这就是王家磨房赚钱的原因。”
“可是,二媳妇,你想过没有,磨房到了咱手里,王家开的这些用面的铺子还会不会去咱家的磨房磨面?如果是磨房在咱家手里还好点,俩王氏回娘家去找找她们的爹,或许他们铺子用的面会分一部分去咱家磨房,但若是磨房转到了郭家手里,王家铺子用面不用去问,我现在都能跟你说,王家绝对不可能再去这个磨房磨面了。他们不会傻到给郭家送钱啊!他们宁愿再开一间磨房,也不会把钱便宜郭家,让郭家赚了。二媳妇,你说说,没有了大头的磨房,光靠几个百姓磨面,才能挣几个钱?”
二夫人语噎,她赞同婆母说的话。承哥儿和王家是翁婿关系,王家为了自家闺女好过给承哥儿钱赚,可郭家和王家没有任何关系,王家凭什么让郭家赚他们的钱?
不要说什么大王氏嫁到了三房,三房和郭家就是亲家。就大王氏的商女出身,郭家也许根本不会承认有王家女这门亲戚,那王家凭什么给郭家送钱呢?
像杨家这样愿意娶商女为正室媳妇的勋贵,全梁国或许就仅此一家,郭家不知道便吧,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从心里认为杨家荒唐,更别说承人大王氏这个娘家嫂嫂了,不亚于白日做梦。
六老夫人见二夫人的眉头舒展不少,明白二媳妇心里的疙瘩松开了一些。暗暗感叹“全是没钱闹的,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头啊!”她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杨家翻身再起的希望?
二夫人略微松弛下来,又提起其他的铺子,问道:“母亲,其他还有什么铺子?它们还会不会像在王家手里时一样挣钱?”
既然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六老夫人也愿意打开二媳妇的心结,更何况家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儿子是祧子,几房都是她的儿媳妇,她孙女孙子的娘,她不想因为钱让一家人生分了。
她抬手示意二夫人给她倒杯水,握着水杯喝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全部六个铺子是:驴肉汤铺、鸡血汤铺、磨房、馍店、面条铺、车马店。现在去掉磨房给了小青(三小娘子),其他的也就是驴肉汤铺和车马店最赚钱了。”
“其实我跟你说,如果不是三媳妇自己选了磨房,我还真不想让她选磨房。我感觉她选其他哪个铺子,将来都比磨房赚钱。因为啥我都跟你说了,可这些话我不好跟她说,说了我怕她多心,误会我不想给她。”
“磨房在咱手里虽然不如在王家手里那么赚钱,可好歹也比将来到了郭家手里赚的钱多。我真怕将来郭家开磨房开到最后开不下去,砸到手里,那真是可惜了了这一间好铺子。”
“唉!这做生意开铺子啊,真不是随便开的,你看着别人挣钱,可到了自己手里,未必就能挣钱了。”
她感叹的二夫人也冷静下来,逐渐认清了形势。
反倒担忧道:“母亲,那咱家其他的铺子磨面会不会到这个磨房?不是还有馍店、面条铺吗?俄,还有两个汤铺,汤铺里的饼不也要用到面。”
又说到了利益,六老夫人不得不继续打击二夫人。
她苦笑一下,无奈说:“恐怕要让郭家失望了。这件事承哥儿早想清楚了,咱家庄子里有的是没事做的部曲,他想让这些人在庄子上磨面做饼做馍做面条,然后运到馍店、面条铺里去卖。”
“你没有接触过铺子不清楚,王家的铺子都是相互联系的,这个铺子供应那个铺子,那个铺子又供应另一个铺子,就像一个圆圈,全都是自己的连在一起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