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就是员工对待上司的姿态。
聂尧臣稍稍流露出一点意外的情绪,坐在床边的人已经站起来,笑吟吟道:“既然你还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嗯。”
“好好休息,不要劳神,切忌想太多,知道吗?”
最后这番温柔叮咛,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
眼下的旁人就只有赵元熙一个。
她却像是浑然不觉,还很周到地拉开了病房门,像一个秘书该做的那样。
“谢谢。”年轻女人向她道谢,又回头朝聂尧臣轻轻挥了挥手指,才终于提着包离去。
病房里只剩下元熙和聂尧臣两个人。
“你刚才不是去我家了,怎么又跑医院来?坐吧。”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说话也比平时缓慢一些。
他额角仍覆盖纱布,衬得脸色也有些发白。
“英叔说你还没出院,所以我来看看你。”她盯着他伤处,“还疼吗?”
“不疼,缝了两针而已。”他笑笑,“反而是身上比较麻烦。”
“你身上也受伤了?”
“不是,是沾了油漆,费了些工夫才弄掉。”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那晚瞬间的惊心动魄。
赵元熙一闭眼又仿佛看到那满地的红色,心脏突突乱蹦了几下。
“你没事吧?”聂尧臣看她脸色还是不大好,皱眉道,“又晕血?”
晕血?赵元熙睁开眼:“谁告诉你我晕血?”
“刚才那位齐妍,齐医生,她说你那天那么紧张,又突然跑出去,有可能是因为晕血。”
“原来她是医生啊……”她在床边坐下,盯着他胸口病号服敞开的那一段,“专门负责给你看病的医生?”
“心理医生,认识很多年了。”
赵元熙还有些狐疑。他的病有神经专科医生调理,并不需要专门看心理医生。况且看齐妍的年纪,跟他们差不多,不可能是从他小时候就一直为他主诊。
但她还是乐得承认,“那大概是吧,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了。”
晕血至少要晕过去才对得起这两个字吧?这位年轻貌美的心理医生根据她反应得出这样的结论,要么是学艺不精,要么就是故意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她正好顺水推舟,承认她是晕血,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解释。
“对不起。”聂尧臣突然说。
“为什么道歉?”
“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顾你的意愿。”
她摇头:“我反应太过头了。”
“你没做错什么。”他看着她,“你说了不要,我就应该尊重。”
“这也是刚才那位齐医生告诉你的?”
他说不是,“可能是缝针的时候太疼了,就意识到了。”
像被魇住的人,突然被疼痛给扎醒。
其实在梯子倒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做,简直错得离谱。
坦白说,赵元熙也没想到他会道歉。他共情力很差,遇事并非靠感性地体悟对方感受,而是靠理性分析,运用他学到的,或者别人告诉他的普世的价值观来判断应不应该这么做、这么说。
所以他与人交往总觉得累。
就像她此刻又问起齐医生,他不会联想到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可能在吃醋。
赵元熙笑了笑。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不生气了?”
他一定以为她这两天不露面也不接他电话,是在生他的气。
元熙仍旧盯着他宽松的领口,身体更靠过去些,指尖轻轻拨弄下面一颗系住的钮扣:“我要是说还生气,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这也是他学会的,她不高兴的时候,可以用礼物来哄。
“我想要……你。”
他按住她作乱的手:“还在医院里,别闹了。”
她却拉着他去触碰自己动情的证据。
她打赌,那位齐妍医生在他面前不如她这样狂放大胆。
她也是有危机感的。风筝线牵在手里,该放的时候放,该收的时候还是要收。
聂尧臣被她亲得呼吸都乱了,却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交代了肖灼……年后找人帮你把那个店装修好,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来,太危险了。”
“再危险有你危险?”她伏在他耳边,诱哄似的朝他耳孔呼气,“你那天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他从不在这种事上勉强她,更不是个急色之徒,那天好像也没有喝酒,却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强来,她也感到好奇。
她用这种温柔的折磨来逼供,太狡猾,聂尧臣却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理智甚至告诉他这是个跟她商量的恰当时机。
“赵元熙。”他的手扶着她的腰,“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身体里沸腾的热情刹那间冷却。元熙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生个孩子,我和你,做孩子的爸爸妈妈。”
这样明确说出口之后,心里原先混沌的一团好像也逐渐清晰起来。
有了孩子,家里人不会不承认她,他去说服老爷子,跟曲家的婚事说不定也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他会保护他们母子,她也不用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