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的摇着头,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岭庄子,地广物丰,主家只有年迈的老国公夫妇俩,他们几乎不来此处查询,大管事一家算半个主,一切皆有他们遣调,可谓揩的满嘴流油,竟仍私自算计,坏了做人奴仆的规矩。
夏夜晚风都是热的,但好歹比白日舒爽,庄子里林木众多,鸟雀蝉虫叽叽喳喳叫起来,别有趣味。
月光洋洋洒洒的撒下,倒也清楚,顶峰风大,凉爽舒适,她顿时欣喜,又一亭子里寻到挂着吊起来的榻椅,榻椅陈旧,木头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
记忆浮上心头,哥哥曾说阿娘带他躺在榻上摇啊摇,他很快便能睡着,想来就是这张榻了吧。
不管上面是否有积灰,她觉身心疲乏,躺上去一片安宁,黑白分明的大眼在暗中出神,渐渐入梦。
她梦见一个英气的女人搂着她,给她唱着小曲,一个小男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盘着短胖的胳膊望着她,想伸手触碰她又小心翼翼的缩回,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亭外的树下练剑,她感到熟悉又陌生,极力想看清这些人的脸,陡然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刚刚的人皆消失,只有沉寂的夜。
不知不觉睡到下半夜,山里更深露重,不禁手脚冰凉。
脸上黏腻,竟被泪水胡湿了。
她下了榻椅,刚迈出一步,小腹忽传来一阵抽痛,伴着下坠与酸胀之感,一股热流而下,季相思小脸一白……
这是……
李嬷嬷曾在她十一岁时讲与她过,女子每月都会来葵水,可盼了三四年都不见来,她早忘记这档子事,怎么如今李嬷嬷不在身边,它反而来报道了。
抱着侥幸心理,跑回屋里一瞧,一盆冷水泼下来,只好人名。
可她是男子身份,怎好叫别人知道。
她连床都不敢上,生怕弄脏叫人察觉,走起路来扯得又痛,不过这点小痛她岂会在乎,来回渡步许久,把心一横,咬牙去了隔壁间,敲响萧璟泫的门。
“谁?”终在敲了三声后,房子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响应。
季相思不好意思,却也顾不得许多,低着脑袋红着脸:“璟泫兄,是我。”
屋中不一会儿出现光亮,萧璟泫打开门时已是衣冠整齐,季相思见着心中一滞,曾经萧璟泫穿着里衣她都是见过的,现在如此这般,一股酸涩涌上来,叫嘴里都泛了苦。
“进来。”萧璟泫侧身而站,留出一条道让他进来。
季相思神情恹恹,低头进去,也不坐,局促的站着。
她十分反常,倒引得萧璟泫先开了口:“你这是?”
季相思把脸埋在胸前,低若蚊哼:“我肚痛……”
萧璟泫眉一挑,犹疑的问:“可是吃坏了东西,或是贪凉……你哪里痛……”
季相思是个洒脱的人,要是因其他怕是进来就说了,瞧她这般神色心中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季相思是不肯再回答,只低着脑袋作鹌鹑状。
萧璟泫不多废话,拽过她的手探着脉,他面色平静,比起季相思的羞赧他显得格外医者父母心,医者面前无男女:“我给你开些温补的药,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你身偏寒易腹痛……”
他忽抬头与偷看他脸色的季相思撞个正着,季相思脸红的和熟透的柿子似的,她猛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