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堂门口，秦争鸣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各种残羹剩饭的味道。
她跟许知琢一起走到打饭窗口前面，看见仅剩下的几个菜要么清汤寡水，要么油厚膘肥。
许知琢要了一份清炒包菜，一份白菜豆腐汤，二两米饭。
刷卡机上打出一个数字“5.5”，许知琢把饭卡贴上去，“滴”的一声，余额显示六十三块五。
秦争鸣站在原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指着红烧肘子说：“大叔，我要一份这个，再要一份旁边那个粉条。”
“猪肉炖粉条是吧？”打饭的大叔很是热情地给她盛了满满一大勺。
“嗯，再要一碗南瓜粥。”秦争鸣甜甜地笑了一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饭卡来。
刚开学的时候，她妈怕她偶尔会用到饭卡，给她往里面充了五百块钱。
刷卡机“滴”的一声，余额变成了四百八十八。
许知琢已经拿好筷子坐在位置上等她，秦争鸣端着餐盘过去，刚要坐下，许知琢又站起身来，去给她拿了一个勺子过来。
秦争鸣把勺子接过来：“谢谢。”
许知琢看了看她的餐盘，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秦争鸣低头喝了一口粥，抬起眼皮偷偷看着许知琢，犹豫着开了口：“包菜好吃吗？”
许知琢停下筷子，顿了一下，把餐盘往秦争鸣那边推了推：“挺好吃的，你的菜要是太腻，就吃我的吧。”
秦争鸣抿着嘴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夹起一片菜叶放进嘴里，慢慢嚼了两下，而后把自己的红烧肘子挨着夹到许知琢的餐盘里：“好像包菜更好吃，我拿肘子跟你换吧。”
许知琢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把筷子放下，手抬在半空中，想拦她又不知该怎么拦，表情难得有些失控：“不用换，你吃我的就行。”
秦争鸣已经一股脑把肘子都给他夹过去了，这时候看他脸色不好，她也紧张起来：“对不起，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没有，我是怕你不够吃。”许知琢看了看面前的肘子，语气依旧保持温和，可眼睛里却无半点暖色。
秦争鸣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心里后悔极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只有许知琢在单方面把她当傻子看，可她方才的举动，分明也把许知琢当傻子看了。
先是点了两个寻常女生根本不会碰的油腻荤菜，紧接着用拙劣的借口把这些菜倒腾到许知琢盘子里。
虽然她在心里给自己洗脑，说自己这么做绝对不是出于同情。
可就效果来看，这份伤人自尊的同情甚至让许知琢短暂失控，明显产生了被同情之后的真实反应。
他的眼神又回到了下雨那天，固执而又冷漠。
秦争鸣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就是不随便掺和别人的事，和不相熟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她也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莽撞的人，可从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已经严重偏离自己的行为准线。
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化解眼前的尴尬。
然而刚才的事却让许知琢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容易脸红的女生是个神经粗大的二傻子，他没有意识到面具的裂缝已经被人发现，于是漫不经心地继续维持着表面的温和。
“是我赚了，我跟你换。”许知琢迅速整理好糟烂的心情，抬头对秦争鸣笑了一下。
秦争鸣还没反应过来，许知琢已经握着筷子又给她夹了很多包菜，顺便还给她夹了两块豆腐：“这个豆腐也挺嫩的，你尝尝。”
秦争鸣愣了一下，原本揪紧的心像被四月的春水洗过，重新舒展开来，留下一股暖融融的潮湿感。
眼前的许知琢仿佛跟平日一样，又仿佛不一样。
她从他低垂的眉眼间看到了之前没见过的倔强气息，只是这种倔强并不强硬，带着温和的保护层，将他整个人包裹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无情。
秦争鸣吃了一口许知琢夹过来的包菜，想了想，又低头从自己餐盘里挑了一些肥瘦相间的肉夹给对面的人：“我不吃猪肉，这个，就当换你的豆腐了。”
许知琢抬起头来：“你是回族人吗？”
秦争鸣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起来，说：“我不是回民，只是不喜欢吃猪肉。”
许知琢看了看她的餐盘：“那你怎么……”
秦争鸣习惯性地抿着嘴笑了，用筷子夹起一根粉条：“但是我喜欢吃这个。”
她一笑，许知琢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