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又云:“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为什么?最后变成你请我了?”
蓓蓓:“都一样,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谁花钱,用的都是您的钱,老板。”
到了。
蓓蓓和曲又云一前?一后进去餐厅。
视觉上像社会大姐姐带着学生妹妹改善生活。
高贵冷艳的御姐总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服务生直接冲着蓓蓓去了。
曲又云捂着口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楼的人在她看来还是有些多?了。
服务生带她们到二楼,临窗的江景好,再将竹帘子一拉,形成半封闭的小包间。
曲又云挺乐意参加别人的生日轰趴,但?她自己的生日从来不大办,以前没认识蓓蓓的时候,就安安静静一个人过。近几年来,一直是蓓蓓陪她。
蓓蓓双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自己最近在圈里听到的小道消息,把她觉得曲又云可能需要?或用得到的部分简单传达一下。
曲又云只出一双耳朵和一个脑子,不言不语地了解了一下娱乐圈近半年的瓜。
谁又接了什么?大制作。
谁和谁恋爱了。
谁和谁结婚又离婚了。
谁出轨谁,谁三了谁,谁人设翻车了……
蓓蓓:“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孟荣荣跟你说过了没。”
曲又云:“什么??”
蓓蓓:“孟荣荣正在帮你接触一个明年献礼片的资源,可能拿不下来了。”
曲又云笑了:“他也有干不过别人的时候?”
蓓蓓:“说出来可能有点丢人,又有点气人,你猜他的对手是谁?”
曲又云觉得应该是不是简单人物。
那可是献礼片,多?少人倒贴钱也上不了。
蓓蓓说:“时杨。”
曲又云:“……”
有点丢人又有点气人。
曲又云:“时杨是谁家公司的来着?”
蓓蓓:“和谁家公司没有关系,她最近抱上大腿了。中国云岫资本,上海分部,首席执行官,和上面有着千丝万缕的交情。”说着,蓓蓓的手向外一指。
夜色中的江面上粼粼波光。
曲又云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流光溢彩的写字楼。
云岫资本。
曲又云皱眉:“献礼片普遍片酬不高,甚至零片酬,时杨抢它干什么??”
蓓蓓:“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抱上大腿,应该趁机捞几个好项目站稳脚跟才对,献礼片她凑什么?热闹,本来就不出名,刷了脸观众也未必能记住她啊。”
曲又云:“或者只想恶心我,抢过我她就高兴了。”
蓓蓓:“那她可太拎不清了。”
曲又云:“若是拎得清,也不会干出那种事。”
这时候,服务生又引着一桌客人上来,坐到了他们的隔壁。
她们这桌的菜快上齐了。
曲又云起身,给蓓蓓斟酒。
然后,她们听到了隔壁女孩娇俏的声音:“啊,这里根本看不到江景!!我明明订的是那间的位置!”
二楼靠窗的位置只有两间。
但?是只有一间能完整的俯瞰江景。
服务生好言好语地解释:“您预约的时候,只交代靠窗的位置,因为另一间已经被别的客人早七天订了,所以……”
早七天。
曲又云低头一笑,和蓓蓓碰了下杯。
她到上海才不到两天。
蓓蓓肯定早就推算过她的行程,所以才能赶的恰好。
一段感情的稳固用不着说什么?天花乱坠的场面话,只要细品味其中的种种细节。
隔壁女孩:“我们和隔壁商议一下,能不能换个座嘛。”
她应该是在和同伴说话,但?是对方并没有理她。
听她多?说了几句话,曲又云脑子里却起了疑惑,怎么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呢。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的传来,停在外面。
珠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打扰了……”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曲又云和蓓蓓齐齐偏过头。
也是意料之外。
中国人这个嘴啊……
说谁谁来。
大约有半年多没见时杨了。
而且平时也甚少关注。
曲又云现在近距离细细一打量,似乎和以前印象中的她变了不少。
以前是一副过街老鼠唯唯诺诺的气质,原谅她带了个人情绪,形容有点夸张。
时杨掀开珠帘,弯腰进来:“好久不见啊,又云姐。”
曲又云很安静,
蓓蓓也很安静,
没有人愿意理她。
曲又云忽然想,不知道许森那部《大医精诚》的进度怎么样了,算算时间,杀青也快三四个月了吧。
多?余的人不知道剪掉没有。
服务生为难的站在外面。
时杨仿佛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又云姐,打了个商量,我们俩桌换换位置好不好?”
蓓蓓开口道:“这桌是我订的,换不换我说了算,这位小姐是不是问错人了?”
时杨不认识蓓蓓。
蓓蓓那天晚上曾陪着曲又云露了一次面,但?时杨不记得了。
情有可原,因为蓓蓓从来只服务于超一线明星。
是时杨这个咖位的小明星接触不到的层次。
时杨傻傻地转向蓓蓓,问道:“那么这位美女,愿意和我们换位置吗?”
蓓蓓毫不犹豫:“不愿意。”
时杨:“……”
蓓蓓:“我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底气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时杨的底气来源于外界,而非自身。
所以,蓓蓓轻轻松松就能让她下不了台。
隔壁终于有了动静。
时杨的底气来了。
蓓蓓好奇的睁大眼睛,望着门口处。
曲又云却表情微妙地攥紧了拳头。
蓓蓓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于是错过了对方露面的第一时间。
林萧付。
一个卡在三十岁边界上的成?功男士。
关键是年轻。
深灰色的衬衣外面罩着黑色硬质大衣,匀称,挺拔。
气质并不凌厉,相反有种书卷气。
时杨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过来,眼神一亮,脚下不自觉的靠过去。
“林总。”
蓓蓓更新了自己的吃瓜进度。
还称呼林总,看来关系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亲密嘛。
林萧付站在门口之后,谁也没看,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曲又云。
半分钟过去。
蓓蓓首先察觉到不对劲,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曲又云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其实很明显,像是在逃避什么?。
时杨没有说话。
林萧付撇开目光,说:“走了。”
饭不吃了。
好不容易订的座也不要?了。
林萧付转身往楼梯处走。
时杨不得不跟上。
曲又云的情绪明显不对,向后靠在椅子里,望着窗外江景,长叹了口气。
蓓蓓看着人走远:“怎么,你们还有一段渊源?”
曲又云:“有,我们俩有同一个姥爷。”
蓓蓓头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表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其中的关系。
——“你管你妈妈的爸爸叫姥爷,他管他妈妈的爸爸叫姥爷,这么?说,你们的妈妈有同一个爸爸……那你们俩有同一个姥姥不?”
曲又云:“…………”
蓓蓓眨眨眼。
曲又云:“你不用故意逗我笑,我现在好得很,谢谢。”
蓓蓓:“所以你和他是表亲?”
曲又云:“关系很生疏的那种。”
蓓蓓:“看出来了。”
曲又云:“其实我们家长辈的关系是不错的,问题主要出在我们这一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提也罢。”
蓓蓓:“行,不提了。”
林萧付站在餐厅门口,慢条斯理把扣子一粒一粒系上。
时杨从后面赶上来:“林总。”
一辆黑色的车从停车场启动,缓缓停在林萧付的面前。
车里。
林萧付主动问道:“你和曲又云有资源冲突?”
时杨微微停顿:“啊,是,我最近争取的献礼片角色,她也想要。”
时杨前段时间讨了个巧,在陪林萧付出席一个饭局的时候,认识了那部献礼片的牵头人之一。
时杨整场饭局明示加暗示,陪了不少酒,还献了首歌。
林萧付心情不错,便顺水推舟帮她说了几句话。
简简单单就到手了。
林萧付:“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带你出去玩吗?”
时杨有自知之明:“因为我唱歌好听。”
林萧付:“我有个朋友最近投资了一个音乐竞技类节目,送你去玩玩吧,给你个冠军当。”
天上的馅饼呼一下砸到脸上。
这还是林萧付第一次主动给她送资源。
时杨受宠若惊:“谢谢您?”
林萧付说:“那个节目明年第二季度开播,正好和献礼片拍摄冲突,二者不可兼得,你自己选一个?”
时杨刚才还在天上飘着。
听了这话,反应了片刻,倏地坠回了深渊。
时杨不笨。
笨的人不可能攀上这样的高枝儿。
这群有钱人多?损啊。
明明不想给你了,还要?你自己主动说不要?。
让你二选一是给你面子。
敢选不该选的,两个都给你撤了。
时杨想不通。
他怎么见了曲又云一面之后,整个人态度都变了。
明明两个人看上去仿佛没什么?交集。
时杨脑子里越想越龌龊,越扭曲。
或许还是曲又云藏得深啊。
晚上,曲又云回酒店时,已经是靠近十二点了。
今天一连串的霉运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她反正是尽兴了。
手机静音一整晚,掏出来时,有一个来自顾言昭的未接电话。
只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打了一次,此后便安安静静。
曲又云一拍脑门,坏了,把这小孩给忘了。
她的微信里也有未读消息。
首先就是顾言昭的顶置。
他问:【又云姐,晚上回吗?】
曲又云抿着唇,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回道?:【回了。】
顾言昭的名字下面,立刻浮现出正在输入中……
顾言昭:【又云姐,我给你准备了蛋糕,您要吗?】
曲又云:【好。】
他们依然住在同一家酒店,但?是在不同的楼层。
曲又云等?了将近五分钟,才听到外面门铃响起。
顾言昭手中托着一个小蛋糕,身上穿的整整齐齐,站在门外,笑着大叫:“祝您生日快乐!”
曲又云一把扯他进来:“小点声啦。”
顾言昭的兜里还揣着蜡烛,他进了门,找地方放下蛋糕,说:“我不知道您以前?生日怎么过的,但?在我印象里,过生日是要切蛋糕吹蜡烛的,但?是吃不吃无所谓。”他终于记住了曲又云不爱吃甜食,虽然订的蛋糕是无糖,但?还是担心曲又云不喜欢。
他说:“不吃没关系,蜡烛我给您点了吧。”
曲又云点点头。
顾言昭拿打火机点了两只数字蜡烛,插在红丝绒蛋糕的两侧奶油边上。
曲又云正好站在门旁的开关处,伸手把灯拍上。
蓓蓓不会给她订蛋糕,因为蓓蓓知道,她不稀罕那东西。
顾言昭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却怀着忐忑给她带来了,并告诉她,不喜欢也没关系。
曲又云惊奇的体会到了,爱情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表现形式区别于其他感情。
而她看上的小朋友,又是以怎样的贴心区别于其他男人。
烛光映着两个人的脸庞。
顾言昭蹲在蛋糕面前,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跳跃的火苗,对曲又云说:“许愿吧。”
曲又云说:“好。”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眼,很长时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她的境界好像趋近于无欲无求。
最终,她拨开繁华,虔诚地在心里念道:“希望能求一个修成?正果。”
吹了蜡烛,四处一片黑暗寂静。
顾言昭摸索着准备去开灯。
他一动,
曲又云就听见了他的动静。
曲又云伸手在黑暗中精准无比的抓住他的手腕。
轻轻的抱住他,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扔下你了。”
以后,一定会彻彻底底把你接纳进生活里。
顾言昭等了她很久。
却守分寸,不会三翻四次的电话打扰她。
他只有等?着,也只能等着。
如果曲又云一宿不回。
他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等?到天亮。
尤其是他今天下戏之后,看到官博爆出来的那张照片。
他原本是急躁的,但?是今天的等?待一点一点抚平了他的心情。
两个人磨合感情本就不容易。
他要?耐心。
顾言昭:“开灯吧。”
曲又云松开他。
顾言昭打开灯,问她:“您吃蛋糕吗?店员告诉我不是很甜。”
曲又云点点头:“一小块。”
顾言昭取了刀,递到她手里:“你自己切。”
曲又云:“有什么?寓意吗?”
顾言昭:“自己切的好。”
小蛋糕很小很小,顾言昭两只手就能完全覆盖住。
曲又云:“切几块?”
顾言昭:“六块吧,吉利。”
曲又云比划了一下,开始下刀。
顾言昭紧张的目光全落在蛋糕上,瞧着曲又云的架势,仿佛很生疏。
可千万别把蛋糕切烂了。
曲又云的手却稳。
切得有点慢,最终呈现出来的,是大小均等?的六块。
曲又云:“吃吧。”
曲又云一块没吃完,渐渐地饱了。
她发现顾言昭好像是真的爱吃甜。
他会先把蛋糕坯上的奶油全刮下来大口吃掉,然后再一点一点啃剩下的东西。
曲又云:“你晚上吃饭了吗?”
顾言昭:“吃了一点。”
曲又云:“那就是没吃。”
顾言昭:“真的吃了一点。”
曲又云从地毯上站起来:“你先吃着,我去卸妆。”
蓓蓓今天给她化的妆,表面上看着清纯,实际上特别浓。
一层一层的盖上去。
她觉得皮肤都快窒息了。
曲又云在卫生间换了浴袍。
站在镜子面前。
伸手挤了卸妆水,直接用手捧着倒在脸上。
从脸上蔓延至脖子,全部拍湿了。
再用擦脸巾慢慢擦拭。
皮肤的底色露出来。
脖子上的伤痕也随之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