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知不眨眼地看着这一幕。
罗鸣奇沦落至此,再也没梦魇中那么可怕。
她心头淤堵的一团恶气,终于开始有了散去的迹象。
“你信鬼神吗?”她身旁一个声音忽然问,“我本来不信,但从现在开始,我信。”
车里还坐着厉堇元。
今日,是他来到公寓,说带她去个地方。
“什么意思?”贺知知回头望着他。
车厢里很暗,厉堇元的面色晦暗,似坟墓一般森冷:“我把罗鸣奇的尸体灌满水银,钉在铁皮雕像里面,底座还压了一道黄符。我要他就算有灵魂出窍,也永生永世钻不出雕像,投不了任何胎,连畜生道的一只猪都不能做。”
贺知知沉默,片刻后哽咽:“多谢你的心意。”
打仗的人很少这么恶毒,因为大家都是把头悬在裤腰带上的,今日可能你死,明日也许我亡。大部分征战沙场的,都会愿意给对手留个全尸,盼自己来日也能有个体面的死亡。
厉堇元是杀过很多人的杀神,但通常不会那么变态地折磨尸体,总是一枪给个痛快。
罗鸣奇,是他唯一一次连尸体都不放过。
他在为她行恶。
就算来日下地狱。
两人准备驱车离开,贺知知最后一次望向远处那个卑微渺小的罗鸣奇跪像。
“那是不是雷大小姐?”
排队的人无意中看向这边,开始议论纷纷。
“不错,是帅府的车。”
“对,好美的眼睛!我看《侠女行》至少十遍,记得很清楚。”
不少人顿时脱离队伍,围了过来。
“快走!”贺知知惊叫道。
然而人群从四面八方围住,车完全被困死在包围的圈子里。
她慌张地摇上车窗,与外面隔绝。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城的小报上长篇累牍地刊登过她的遭遇,仿佛就在现场记录那般,极尽渲染之能事。
贺知知捂着耳朵,她害怕听到别人骂她不知廉耻地活着,或者绘声绘色地拿那日的细节逼问她是不是真的。
人声鼎沸,不是一扇薄薄的车窗可以隔开的。
厉堇元坚定地握住了贺知知的手,从耳旁拉了下来。
“你听!”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