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堇元同样听到了哭声,丝毫没有为人父的喜悦,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霜冷。
他记得明战刚抱回帅府的时候,不怎么哭,属下们奉承这是天生的将才,喜怒不形于色。
但他不仅不骄傲,反而担心不已,他把紧要的军机文件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胡须扎明战的脸和手心,一个互动能重复一整天。
但明战一直不哭,他忧心是哑巴还是其余什么病症,继续变着花样折腾。
后来明战不耐烦终于哇哇哭了,他又手忙脚乱地哄。
那种初为人父的慌乱和感动,他一直铭记在心里。
但现在丝毫没有重现。
他很清楚,他对这个孩子谈不上怜爱,甚至只有发自心底的厌恶。
到最后,厉堇元仍是步入了鄂东娇的院落。
门口的离离正端着温过的羊奶准备进去,喜上眉梢地迎接:“少帅,您是来看姨太太的吗?小少爷还没睡,哭闹着想见阿爸呢。”
屋内的鄂东娇听到离离的话,也是喜出望外,连忙用力地抿红了唇,将胸口微微敞开,堵着孩子哭闹不休的嘴。
她等待着,等待着厉堇元一进来,就会看到她们母子静好的画面。
珠帘折射的光芒温润,他一定会一见心动,而且舍不得责骂。
时间一久,便也前嫌尽释,只剩温存了。
鄂东娇很有把握,可是她等了半天都没看到厉堇元进来的身影,屋外反而响起了离去的脚步声。
再过半晌,只有离离畏畏缩缩地进来了。
“少帅呢!”鄂东娇声音尖利。
“姨太太!”离离哭丧着脸,“少帅在门口吩咐了一句就走了,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离离跪在地上磕头,不敢看鄂东娇,匍匐着回,“少帅不许小少爷姓厉!”
刹那间,鄂东娇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离离连忙抬头:“姨太太,您别伤心,也还是有好消息。少帅不许归不许,不见归不见,但还是为小少爷亲自赐名了。他心里还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鄂东娇神色稍缓,咬牙:“什么名字?”
“是之宗!宗是个好字,有开源的意思。”离离欣喜报来,说着说着,忽然也觉得有什么不对。
与此同时,鄂东娇恼怒地一脚蹬开她。
“不姓厉,那就只有跟着我姓鄂。鄂之宗,鄂之宗!”鄂东娇反复念着这个名字,面色越发恐怖。
鄂之宗,即为恶之种!
外人不清楚前因后果,或许体会不出,但她却知道,这是厉堇元赐予她的耻辱!
这个名字证明了,她想讨他哪怕零星一点的爱,都是绝路!
屋子里的敌意令敏感的孩子哭得越发厉害。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鄂东娇心情不好,烦躁地将孩子扔到一边。
离离忍着痛去哄小少爷,但是刚抱起就惊恐地尖叫一声:“姨太太,小少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