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堇元死了。
贺知知在梦里梦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泪流满面。
“莹莹。莹莹。”雷炎呼唤着她。
他的声音，以前是温柔，现在却带着一丝阴柔。
贺知知觉得梦里很痛苦，厉堇元死了。
现实也好痛苦，雷炎残了。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她都不想面对。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残的不是我？
她停止不下这样想，眼角的泪水越发汹涌。
“莹莹，醒过来，别怕。”雷炎用拇指拭去她的眼泪。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敢面对。
“大哥已经没事了。”雷炎轻声道，“乖，睁眼。”
贺知知只得睁开泪水涟涟的眼睛，发现他们还在车上，但外面红枫似火，像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熔炉。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北方某系军阀的地界，离金城已经很远很远。
“这段日子你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已经过去很多天了。”雷炎说。
中途他们曾经在一个小镇上停留，在那里雷炎包扎了伤口，但贺知知对这段逃亡的路上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
她虽然睁着眼睛，看着世界，但外部的信息从未抵达过她的脑海。
她像是一个无法储物的空匣子。
贺知知坐起来，慢慢地回了神，是的，距离她朝厉堇元开枪，已经过了很久。
这些天她一直在巨大的折磨中沉沦。
“大哥，你的身体……”贺知知沙哑着问。
“没关系的。”雷炎对丧失男人最重要的尊严这回事看得很开，“我心甘情愿，否则以后也无法安心地守护在你身边。那样的事，以后绝不再犯，很好。”
雷炎这么说，贺知知也不得不接受。
木已成舟。
“那厉堇元……”
雷炎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刺痛，但声音仍是压得很温柔：“每次醒来你都会问一遍，但我们现在在逃亡的路上，打听不到确切的。”
“一点消息也没有吗？”贺知知激动地追问。
“也不是，现在坊间的消息鱼龙混杂，的确有传闻厉堇元已经……”雷炎不忍心说下去。
贺知知低下头抓紧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那夜她开枪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她想击中他身下的马，让他追不上来就行，可是那匹马是黑色的，夜色里她完全看不清，所以她被迫只能把枪口往上移，想要击中他的肩膀，让他受点轻伤即可。
但那时她的手好抖，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击中他哪里了。
是心脏吗？
是眉心吗？
……
如果厉堇元死，我一定为他陪葬！
贺知知心中发誓。
“不准乱想！”雷炎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那些消息不足为信，毕竟我们已经进入了北方的地界，这里的人都巴不得厉堇元死了，散布的假消息满天飞。”
这番话的确稍有安慰。
贺知知精神了一些，这些天她米饭不沾，瘦得厉害，仿佛一副骷髅挂着一层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