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走?上?台阶,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他骗你?的,都是骗你?的,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陆睿搀扶着陆夫人回到了房里,把真实世界的情况告诉了陆夫人。
陆夫人的眼中,终于渐渐有了一丝生机。
她?说:“都没死,就好。”
“她?如果平安,过得好,倒也不用回来?了。”最后,她?说,“我们陆家,原也配不上?她?。”
“只?你?,去替我告诉她?,”她?缓缓道,“不要记挂我,不要记挂你?,不要记挂璠璠。世间其实,无人不可离。告诉她?,自己好好活便是。”
陆睿心痛如绞。
他用力按住心口。
陆夫人又问:“陆正?呢?”
她?直呼丈夫的名字,连他的字都不称呼。
陆睿做了两个深呼吸,缓了缓心口的绞痛,道:“我让他先待在房中。”
陆夫人问:“以后怎么办呢?”
陆睿望着房间里的空气,道:“我的父亲陆中明?,因我公干顺便探家,今晚喜开家宴。”
“他喝多了,摔了一跤,磕坏了脑子?,不清醒了,无法为官。”
“过几日?,我作为儿?子?,替他去辞官。好好孝顺他,带他到京城去,为他买个庄子?,让他颐养天年。”
陆夫人缓缓眨眼,看着自己这?儿?子?,欣慰地笑了,却道:“京城太危险了,若叫他逃了,去告你?不孝,就糟糕了。”
“你?把他给?我吧,我带他回余杭去。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余生,就帮你?看着他吧。”
陆睿道:“母亲余生,不该如此。京城有家,母亲该回家里去,璠璠还需要母亲教养。”
陆夫人却拒绝了。
“我现在,无法教养璠璠。”她?说话的语速很慢,有一种迟钝感,“因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而我如今,自己的内心里,全是不解之惑。”
“我毕生所学所历,究竟何为对,何为错?我完全……完全分不清了。”
“我活成这?个样子?,足以证明?我这?一生都错了。我却竟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大概余生都要用来?思考。”
“尚无人为我解惑,我又如何能为璠璠解惑。”
“嘉言,我做不到。”她?道,“还是让我来?做,我能做到的事吧。让他好好活着,让他不要阻碍你?的仕途。”
陆睿终于道:“好。”
他站起来?,道:“那我……”
他按住了心口。
“我……”
我现在,就去结束这?一切。
他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陆夫人眼睁睁看他吐了一大口血,人就要倒下。
陆夫人伸手接住了他。
陆睿倒在母亲的肩头。
“嘉言!嘉言!”陆夫人惊惶,“来?人,快来?人!”
平舟破门而入。
陆睿趴在母亲的肩头,努力睁开眼睛。
“母亲,我心口好疼。”他声音微弱,“好疼……”
……
……
蕙蕙,我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不能带你?回家了。
隔了数日?,开封知?府才见?到如今在京城大名鼎鼎的小陆探花。
只?等他见?到陆睿的时候,陆睿面色苍白,是来?为父亲辞官。
“怎竟这?样?”知?府嗟叹,“不能休养吗?”
陆睿垂下眼:“脑子?坏了,人已疯癫。大夫说,以后就这?样了。母亲本?就一直养病,这?下更是受不得打击。她?想?带父亲回余杭休养去。”
陆正?的同僚们闻听消息纷纷来?探望,看到的都是陆正?头上?裹着绷带,为了上?药后脑头发也剃了,喝了汤药正?在沉睡的模样。
大家嗟叹,留下探病的礼物,回去了。
常大夫又来?给?陆睿切脉,叹息一声,道:“我知?你?家中这?两年事多,只?切勿再动情绪。”
陆睿捋平袖子?:“再不会了,都结束了。”
他问常大夫:“你?那医书?修得怎样了?”
常大夫道:“再给?我五六年,总之肯定能修完。”这?是他师父的未竟之志,在他手上?能实现,也是佳话。
陆睿点头,道:“不管什么时候,你?修好了,我资助你?刊行。”
常大夫高兴起来?:“先多谢了。”
开封的家里全收拾起来?。
陆睿与陆夫人说:“她?便在京城,母亲要不要去见?见?她??”
陆夫人沉默良久。
“不必了,知?道她?无事,过得好,足矣。”她?道,“我与她?此生,争如不见?。”
待上?船,陆睿对陆续说:“回去与你?父亲交待清楚。让他想?明?白。”
陆续道:“父亲一直都明?白,早叱骂过我,只?我们身为下仆,有心无力。”
陆正?昏睡着,叫人抬上?船去。
陆睿对陆夫人道:“此事涉及不是我一家,得告诉族长。余杭太多旧人、世仆,母亲在余杭想?看住他,还得族长相帮。”
陆夫人点头,终登船而去。
陆睿在河南把公事也处理完,安排了船,将当初封存在院子?里的温蕙的东西全装上?船。
他走?出开封陆府,转身,看着大门缓缓关闭。
开封陆府宅邸,托了牙人处置,后来?售卖了出去。
有新的人家入住,有欢笑有眼泪,有人间烟火气。
在这?个宅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如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