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婢子齐齐上前,四柄银剑弹出,飞身缠上孤行少。
欧阳见孤行少被青衣婢子缠住,一时半刻脱不出身,转身便朝巷子深处遁去。
这种烟花小巷本就岔路颇多四通八达,更何况还背江靠水,一旦欧阳遁去,再寻就难了。
孤行少觑着欧阳手脚尚算灵活,纵跃间虽身形不稳却还有些气力,片刻的功夫就能蹿没了影儿。于是孤行少也再顾不得许多,只知道不能放任欧阳离开,手中击杀的动作陡然一变,揉身而上,鹰隼般掠上高空,窜过拦路客,直朝欧阳扑去。
这是不顾一切的打法,孤行少背后空门大开,青衣婢子长剑挽花,直追而上。
欧阳恍一回头,惊见那剑网凛冽杀伐,孤行少却是不闪不避,欧阳心底突然一颤,生风的步伐生生放慢,惊声呼喝。
“退下!”
便是这须臾的生机,孤行少嘴角一扬,伸手将欧阳揽进了怀里,无赖道:“就知道你舍不得。”
婢子仓促间收招不及,再加上孤行少蓦然停了下来,尽管卸去些力,还是避无可避。
剑网兜头罩下,千钧之际,孤行少躬身将欧阳护进怀里,敞开脊背生受了剑网的绞杀。
哪怕他玄衣裹身,血液还是立时在衣料上染开更沉暗的色泽,空气里弥漫出厚重的腥甜,不用看,欧阳也能想见那片脊背上的血肉模糊。
“你,你怎么样?”欧阳吓得混忘了前一刻还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眼前人划清界限,孤行少这一挡一护,成功撼动了欧阳先前下的所有决心,此时满心满眼只剩他的伤势。
孤行少搂着欧阳半晌直不起腰来,又没有只言片语的应答,欧阳急得只能埋怨婢子:“不是都让你们退下了吗,怎么还下死手,没听见本主的命令吗!”
欧阳回手搂住孤行少,想试着将人先撑起来:“还能站得起来吗?”
这一句关切与前面的埋怨真是天壤之别的语气,如此的担心,欧阳心里并非没有他啊,还嘴硬地要划清界限要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孤行少有此认知,笑意却只能憋闷在胸臆里,盖因后背的伤并不是装出来的。
欧阳感到孤行少浑身战栗,还以为是疼痛的缘故,忍不住再上嘴埋怨道:“还不过来扶一把。”
四个婢子骇得脸色都白了,连忙上前搭手将孤行少扶住。
“少主,可,可有伤着?”婢子磕巴道。
她们奉命来接应少主,见这男人一路都钳制着少主,当然不能手下留情,可却怎么都没想到剑网最后被这男人引到了少主身边。
若是少主有个万一,她们引颈待戮都不够赎罪的。
欧阳被孤行少护得密不透风,能有什么事。
众人合力将孤行少撑起来,欧阳正瞥见他唇角来不及收束的上扬弧度,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诓了。
“你这样执着到底是为哪般?”被诓了的人有些恼,当即松开了孤行少。
孤行少赶忙将欧阳拉住,几近憋屈道:“无用的人才会将媳妇儿弄丢,本座不是废物,当然不想满天下去找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欧阳竖目。
孤行少道:“本座喊得人尽皆知,世上便无人再敢娶你,你不就是本座的媳妇儿了吗?”
同无赖是不能讲道理的,况且是孤行少这种反复无常的无赖!
冷静下来的欧阳又迅速和孤行少划分界限:“父母之命而已,若是因此生了怨偶,还不若……”
见欧阳又要言及退婚一事,孤行少锁眉作痛,赶紧称伤:“嘶……本座有点头晕……”
“你伤的是背。”欧阳无情戳破。
“血流得多。”孤行少道。
欧阳见他唇脸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得宁可信其有。
“好了好了,先抬回去,治了伤再撵走。”欧阳不耐道。
“少主,带回去,不,不好吧……”婢子犹豫道,分舵怎可随便带外人去呢?
欧阳知道婢子担心什么,决定将孤行少带去时,就已经想好了退路:“没事儿,反正我们又不多做停留,转头我走了,也就撤了。”
“可是少主,真……真的……”不能……
婢子话未说完,欧阳便劫了话头:“本主说能就能,废什么话!啰嗦!”
婢子纵还有什么言语,也尽数浇灭在欧阳不大耐烦的气势里。
众人将孤行少架起来,孤行少口称伤重,可怜兮兮依在欧阳身边,欧阳心有不忍,只得随他去。
于是一路牵牵扯扯,到分舵时已是日近中天。
欧阳本以为是分舵主密切关注着王府动向,才能有暗卫及时接应到她,哪成想等七手八脚将孤行少扶进门,正正好撞上门口玉树临风的江沉剑。
欧阳怎么也没料到江沉剑竟然在此,惊得回头去看孤行少,后者果然面色沉黑,怒容上脸。
江沉剑的脸色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比起前者来,欧阳显然更怵孤行少,当下直觉要遭,欧阳却全然没有应对之法,只能愕愣当场。
江沉剑率先讽刺道:“孤宫主需四个婢奴才扶得住,这是柔弱不能自理了?”
孤行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阴魂不散。”
欧阳纳闷极了,按理说两人没正经打过交道,孤行少说话一直夹枪带棒也就罢了,江沉剑惯常还是要揣着温润儒雅的架子的,怎得今次说话也刻薄起来?
欧阳这一纳闷,就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居中打圆场的,于是看好戏的现世报立马就报应到她身上了。
“他怎么在这里?”孤江二人异口同声问道,声音一个比一个冷肃,面色一个比一个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