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主轻轻笑着,“倘若我吃得多了,不是还有你会提醒我么?”
她眼眸清澈,并无寻常女子许出诺言之时的娇羞憧憬之意。方镜辞一边觉着心头微微激荡,一边又有隐隐失落之感。只觉自己仿佛至于水火两重天之中,半是付骨灼热半是寒入心扉。
安国公主撑着脸颊的手揉了揉眼睛,隐隐露出几分困顿之状。方镜辞见状,将她面前的药碗拿过,“殿下可要再去歇息片刻?”
她毕竟在病中,身体有所不适,易劳易疲。
安国公主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往床榻去。
才迈出了一步,就被方镜辞抓着手腕扯住。
这会儿困顿之意袭来,安国公主已经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精神歪着头问他,“怎么?”
方镜辞松开她的手,只迟疑片刻,便上前。手指搭在她脖颈之下,作势要为她宽衣,“殿下还是褪去外衣歇息方好。”
安国公主依旧保持着歪头看他的样子,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模样乖巧,很是可爱。
方镜辞便再无迟疑,亲自为她宽了外衣,而后服侍着她在床榻之上歇下。
屋内虽然燃着暖炉,但方镜辞担忧她受凉,将被角掖了又掖。一直到安国公主在舒适温暖的被窝之中微微阖上眼,他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昨晚惊惧担忧之下,他几乎未曾好好瞧过一眼安国公主的睡颜。
睡着的安国公主如同天底下寻常女子,窝在被子之中,愈发衬得小脸巴掌大小。只是眉心不自觉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之中也不得安生一般。
让人很想将这褶皱抚平。
方镜辞手抬了一般,才像是怕惊扰到她一般,缓缓放下。
他又瞧了一眼安国公主的睡颜,这才起身要离开。
只是才刚转身,衣角便被拉住。
他扭头,便瞧见安国公主依旧微微阖着眼,只是莹白如玉的纤手自被底伸出,紧紧抓着他衣角。
稍一犹豫,他便覆手而上,将那只玉手握紧掌心。“殿下?”声音又轻又浅,像是不忍惊扰停在指尖的蝴蝶。
安国公主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声音又软又糯,仿若尤在梦中。“你说过……要带我去果脯……”
握着玉手的掌心微微出汗,他却并未松开,而是微微握紧,“嗯,我说过。”
“……等我好了便去。”衣角拽住之感消失,掌心之中的玉手也仿佛失去了支撑。
方镜辞又等了片刻,见安国公主彻底熟睡过去,这才微微掀开被子一角,将她的手放入其中。
安国公主这一睡,便睡到了午时。
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酥软,懒洋洋的窝在被子之中,一点儿也不想动。
只是有人却存心不想让她继续睡下去——
“殿下睡了许久,该起来吃些东西了。”
她在被子底下伸了个懒腰,这才掀被而起。
只是才刚一坐起,便有外衣披于肩上。随后方镜辞温润雅致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殿下小心着凉。”
她拉了拉肩头的外衣,在方镜辞的服侍之下,穿好了鞋袜,又净了手,擦过脸,这才坐到桌边。
桌边不知何时已备好了午膳,较之早膳多了两道菜,还多了一副碗筷。
她微微笑着,“驸马这会儿是要陪我吃午膳么?”
方镜辞为她盛汤,微微含笑反问:“殿下不喜么?”
“自然不是。”安国公主接过汤碗。汤是清淡的白菜三丝豆腐汤,少油不腻,很是可口。“一起用膳才好。”
后一句她说得很轻,有一瞬间方镜辞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瞧着她小口喝汤的模样,便笑了笑,没执着于这个问题。
午膳虽是一起吃,但方镜辞仿佛照顾她成了习惯,为她添饭布菜,事事周到,较之从前伺候在侧的婢女更为细心。
用过膳后,又是亲自绞了帕子,递到她手中。
擦完手,看着他吩咐下人将桌上碗筷收走,安国公主微微笑着,“倘若让朝中百官知晓,堂堂吏部侍郎,在我公主府中总是做着这些琐碎之事,估计陛下桌案之上的折子,又得多了一摞。”
“参我什么?”方镜辞回眸微微一笑,“难不成要参我有幸尚公主么?”
安国公主瞅着他笑,“旁人避我不及,你倒是……”
话尾消散在口中,方镜辞微微扬眉,还未来得及问,便听到门外仆人禀报——
“公主,驸马,陛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安国公主无比清晰在方镜辞眼底瞧见了一抹厌恶之意。
她微微一怔,还未多想,便见到方镜辞站起身来,“想必陛下前来是为了探望殿下,我去迎接。”
安国公主自政和殿出去,在宫中淋了一场雨,又将孙太医请进府中,想来小皇帝也是知晓她身体抱恙,这才特地前来探望。
作者有话要说:驸马:黄鼠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