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主于政和殿怒怼户部一事,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皇帝因她染病一事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不代表主和一派也熟视无睹。
尤其是言官,趁着安国公主在府中养病之时,接连上了十三道折子,话里话里都在控诉安国公主大不敬之罪。
方镜辞于顾鸿生案头之上瞧见这些折子,唇角笑意逐渐变冷。
顾鸿生饶有兴致瞧着他骤然变得冷漠阴寒、嘲讽十足的脸,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你打算如何做?”
方镜辞在短短一瞬之间收起冷漠阴寒的神情,重复恢复成那个儒雅翩翩的温润君子,“弹劾纠察本就是言官之责,景之何德何能,敢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说得面不改色,顾鸿生不动声色,微微笑着,“可你如今乃是安国公主的驸马,与公主荣辱一体,难道也不该就此说道说道?”
“公主向来不在乎言官所言,景之又如何能越俎代庖,苛责言官应尽之责?”方镜辞依旧答得滴水不漏。
顾鸿生向来欣赏他这份无懈可击的态度,悠然道:“我听闻,你想让陛下准许安国公主所奏。”
方镜辞在安国公主面前许下诺言,自然会竭尽所能完成此事。他特地将此消息放出去,也是为了能在顾鸿生这里得个准话。
因而面对顾鸿生的直言相问,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顾相刚才所言,我如今与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该请公主之请,愿公主所愿。”
“只是你也明白,陛下因何不准安国公主所奏之事。”顾鸿生笑意转淡,“安国公主锋芒太盛,你该劝她避其锋芒才是。”
方镜辞却微微笑着:“公主之锋芒,非一日所能成。就算公主有心避其锋芒,小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眼眸笑意深邃,君子如玉,如琢如磨。“既是如此,又何必委屈公主殿下这般委屈求全?”更何况,相较数年之前,如今的安国公主已经足够低调行事了。
只是即便如此,想要苛待于她之人也依旧未曾放过她。
顾鸿生面色不变,“只是你也知晓,要想让陛下准其所奏,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小皇帝在国事之上,对他们这帮老臣多有仪仗,事事请教,但唯独对待安国公主一事上,颇有自我主张。
只是因为在对待安国公主的问题上,他与主和派的意图大体一致,这才有着小皇帝处处纵容主和派与安国公主作对。
但谁又曾知晓,主和派又何尝不是小皇帝手中的棋子?
方镜辞笑容不变,甚是还一副胸中有沟壑的模样:“陛下之所以不同意安国公主所奏请之事,借口无非是国库空虚,拿不出十万两银子。”
顾鸿生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睛微眯:“你想如何做?”
方镜辞浅浅而笑,君子如玉,雅致温润。“既然没有银子,那么让国库充盈,拿得出银子不就好了么?”
这话说得轻巧,但是却并非易事。
至少在顾鸿生看起来不外乎如是。
安国公主养病,朝中主战一派也跟着沉寂下来,主和一派看似占了上风,好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在朝堂之上奏请之声都大了许多。
赵琦冷眼瞧着,并未放在心上。他如今的心思都留在找机会溜出宫去。
自那日檀香楼与阿暖一见后,他几乎每日都要前往檀香楼。阿暖练琴之时,他便坐在一边喝着茶听着,时不时予以评价。
有时阿暖不练琴,两人便拿着茶壶坐在院子里聊天。
阿暖混迹檀香楼,见多识广,口中趣闻不断,从谁家公子为了美人一笑,一掷千金,讲到哪家夫人带着一群奴仆,拎着棍棒浩浩荡荡前来寻夫,明明不少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由她讲来,却趣味横生,赵琦听得津津乐道。
有时候阿暖讲得累了,便让赵琦讲一讲安国公主的事。
有着“与安国公主关系匪浅”的幌子在,赵琦总能讲出一些市井之间未曾流传的故事来。
阿暖听得一惊一乍,“不是说安国公主神勇无比,带着十二骑挑了漠北一族大营么,怎么是闻着酒味去的?”
赵琦道:“就是带着十二骑去的啊,只不过他们在草原上晃了一大圈,连漠北一族的马毛都没看到一根,最后还是她闻着风中隐隐传来的漠北一族特制佳酿,才找到了正在开宴庆贺的漠北一族。”
阿暖神情有点儿恼意,“酒楼先生讲故事原来都偷工减料吗?”
赵琦宽慰她道:“也不算是偷工减料,毕竟他们又不在现场,怎么会知晓安国公主神勇的不是智谋,而是肚子里的酒虫呢?”
“可是你不是也不在现场吗?”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有幸与安国公主一同吃茶,这就是她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