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嗔怪道:“公子回来也不出声,都吓着人家了。”
沈季文伸手在她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而后在另一侧坐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那位小公子经常来檀香楼找阿暖么?”
他帮安国公主运送物资到西北,在那边耽搁一段时日,刚刚回来便听闻这段时日总是有位小公子前来檀香楼找阿暖。
月姑娘扇着遮着脸咯咯笑着,“阿暖又不是小孩子,公子你在担心什么?”
“阿暖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沈季文不轻不重瞧她一眼。
月姑娘便敛了笑意,“听阿暖说,那位小公子是安国公主的朋友。”
“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去查探一番?”
月姑娘又笑了起来,抬起纤纤玉手为他斟茶,“阿暖不是小孩子么,公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为她寻夫家了?”
沈季文端着茶,也笑着,“阿暖与你我不同,她总是要嫁人的。”
“听说是姓曹,单名一个‘琦’字。”月姑娘笑着,“虽然是阿暖的朋友,但每次丫头为他斟茶,总是会有打赏。”
说完有着遮唇一笑,“出手甚是大方。”
“琦?”沈季文喃喃重复了两遍,而后又抬眼瞧着月姑娘,“景之近来可有来过?”
月姑娘又笑,“听闻安国公主病了,我们那位驸马爷自然要鞍前马后,伺候周到,哪有时间记挂着我们?”
“给景之传消息,我要知道那位小公子的真实身份。”
“公子你是在怀疑……”
“阿暖难得遇到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沈季文眸色微沉,“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月姑娘只是笑着道:“只怕驸马爷这会儿没时间。”
方镜辞确实没时间,自从安国公主在府中养病之后,他除了上早朝与当值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在府中陪伴安国公主。
府中养病本该枯燥乏味,但方镜辞为了不让安国公主倍觉苦闷,日日寻些新鲜玩意讨她欢心。
有时是遇水会变样的画,有时是
但更多的是些巧夺天工的精巧之物。
自从见过安国公主传信用的机关鸟,方镜辞便在这方面留了心,寻来不少与机关鸟与异曲同工之妙的小物件。虽用处不大,但拿来博安国公主一笑,还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小,是因为此事并非先在朝堂之上掀起,而是某位富家公子在吃花酒时与人起了争执,为一时口舌之争,他张口就称自己才刚刚在安国公主婚事的赌约上输掉了二十万两白银。
长安城的富家公子们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都是常事,往常也没什么人管,是以不少贵胄子弟吃花酒时都将一掷千金当做豪气万千的举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朝中正值安国公主奏请二十万两为西北军缝制冬衣,户部称国库空虚,拿不出来。
泱泱国库连二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但那位富家公子张口就是输掉了二十万两,怎能不惹人非议?
更何况又牵扯到先前在长安城中闹得满城风雨的赌约一事,于是很快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翌日,言官上了一道折子,公然在朝堂之上揭露此事。
高坐龙椅之上小皇帝当朝脸就黑了一半。
怒目沉沉,所扫之处,大半朝臣都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望着满朝大臣,小皇帝冷笑一声,下令彻查此事。
皇帝当朝震怒,下令彻查,本该令某些贪污徇私之人大有收敛,但先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被警告过的贵胄子弟们老实了一两天后,照旧开始寻欢作乐。
户部左曹侍郎的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一手拎着酒壶,双颊已喝到通红,仍不忘吹嘘——
“小皇帝说的彻查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时候能查出来点真东西?”
坐在一边的狐朋狗友纷纷附和着,“那是,谁不知令尊刘大人位高权重,风声才起咱们就能得到消息,就算真的彻查,又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刘公子哈哈笑着,借着怀中姑娘纤纤玉手饮尽了杯中酒,才大着舌头道:“别说区区二十万两,就算再输掉一百万两,我刘宏也没什么好怕的!”
言辞嚣张狂妄,将大庆律法视作无物。
然而第二日他便笑不出来了。
大理寺卿一大早带着一帮人敲开左曹侍郎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彻查一番,在刘府众人睡眼惺忪中,搜查出了不明来处的珠宝银两,共计七十余万两。
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居然还有早先运往南郡修缮堤坝的二十余万两白银。
铁证如山,户部左曹侍郎顿时清醒过来,当场吓尿了裤子,不等审问便将一切招供了。
原来这些年,户部上下中饱私囊,凡是下方款项,必定层层剥削,等到最终下方之时,已不到原本款项的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