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并不是在唬江清枫,她是实事求是地在说。
对于崔荇来说,江清枫等一行崔氏暗卫只是下人而已,利用的时候就利用,用完之后就扔掉完事。所以他们的保护对于他来说成为了一种常态,他已经习惯这样,就不觉得他们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现在崔氏暗卫内部分崩离析,没有了首领就宛如群龙无首。崔荇认为就算没了江清枫,还有其他人在也是一样的,但是这性质根本就截然不同。
江清枫对于崔荇来说,就是左膀右臂,现在他自断一臂,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江清枫听到江清月的话,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我要回去守着王爷。”
江清月没搭理他,更没拦着他。
但是江清枫走到门口,还没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祥叔。”江清月扬声将赵祥唤了过来,“带他下去梳洗整理,顺便请大夫过来。”
本来从清河城出来的时候就受了很重的伤,一路上又都没有处理,伤口反复撕裂,对于江清枫来说,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他还想强撑着离开,但是赵祥叫来的人,狠狠按住了他。
一直到晚上,赵祥才过来对江清月禀告:“少爷已经歇下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
“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大夫说了都是皮外伤,肋下两处最深,虽然没有性命之危险,但是总得好好养着才行。”赵祥叹了口气,“老奴看见了少爷身上,新伤旧伤加起来的,实在是多,老奴看了都心疼。”
赵祥说着,不禁抹了把眼泪。
“那就劳烦祥叔好好照顾着他。”
赵祥点头,立刻又问:“若是少爷醒来之后再闹着要回清河,怎么办?”
“不会的。”江清月的语气很是笃定,“他该想明白了。”
江清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小时候。记忆中,他好像是被一对中年夫妇给养着的,中年夫妇一年到头都带着他跑各个地方做生意,然后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丢了。
走丢之后,在街上混迹了许久,乞讨过,偷盗过。因为他反应十分灵敏而且跑得快,每次都收获颇丰。后来有一次偷了个人的银袋子,那人追了他两条街。他以为是要挨揍了,却不料那人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从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他就跟着去了,和许多小孩子被关在了一个院子里,每天修文习武,日子虽然辛苦,但是他乐在其中。
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文一武两场比试,每次比试排名靠后的孩子就被带走了,但是也不断有新的孩子被送进来。
师傅一直在夸他聪明,说他天资极佳,学什么都快。他的成绩也的确越来越好,在各项比试中都能拿第一名。
师傅还告诉他们,他们如今有的一次都是清河崔家给他们的,崔家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是他们誓死都要好好保护的人。
后来他就成为了暗卫首领,和尚文侯开始近距离接触,关系也越来越亲近,成为了他的近身随侍。
侯爷脾气不太好,对他们也是多有苛责打骂,但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属下嘛,就是要给和主子排忧解难的,挨打受训也是排忧解难的一种。
他都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血雨腥风。在崔府的这些年,他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忠义之士他也不是没有杀过,只要侯爷一声令下,什么人他都会去杀。
身负重伤无数次,他都没有后悔过。但是他不曾想,沐风栉雨没有让他丢了性命,最后要取他头颅的,是崔荇的那把斩月刀。
别人一口一个“叛徒”地叫他,他何尝不觉得心寒,他何尝不觉得自己也被背叛了。
那把斩月刀再次对着他的脸砍了下来,他看见了自己的脸映在了刀气上,惊得他冷汗淋漓,瞬间苏醒。
猛然坐起,江清枫发现自己身上全都是冷汗,衣服已然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