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之函的喉结上下滚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被他视为红颜知己的人了。
他再也喝不到那样好喝的碧螺春了。
翠翠的骨灰被收入了坛子里,交给了卫之函。
江清月望着他:“她想葬于江河湖海,你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卫之函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卖.身契已经一并烧了,自此,她的身体和灵魂,都获得了自由。
过了几日,卫之函又将翠翠的琵琶和衣物葬了,做了个衣冠冢, 好以后四时祭拜。
虽然翠翠说希望他们忘记她,但是卫之函觉得那样还是太残忍了。
相识一场,如何当做从未见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听燕贺说,卫之函的状态一直都很低迷。
“翠翠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给他造成困扰,所以从未告诉过他她对他的情意。”江清月低声道,“若是翠翠能知道他如此怀念,不知道会不会感觉到欣慰。”
燕贺也跟着叹了口气:“凡是咱们见过的都能看出来翠翠喜欢卫之函,就他自己不知道。”
“他难受,是因为他自责内疚,觉得是他害了翠翠。旁人就罢了,翠翠被他一直视作红颜知己,现在却落得如此。”江清月轻轻摇了摇头,“你平时多安慰安慰他吧。”
“好。”燕贺说,“我知道了。”
卫之函这几日经常喝酒,喝多了就拉着燕贺说话,一说不该让翠翠入英国公府,又说早该在事情了解之后就陪着她,这样她就不会有自尽的机会了,如此种种,将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头上,越想,越是难受,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夏日雨水很多,几场大雨过后,洗刷了英国公府被满门抄斩的血腥之气。天空重新放晴,是一派晴空朗朗的盛夏光景。
傍晚,江清月正在院中和顾辞闲话家常的时候,便见赵祥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连声道:“小姐,小姐,少爷回来啦!”
话音刚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果然见是江清枫跑了进来。
他像是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急促的呼吸并不能掩盖他一脸的兴奋之色,尤其是一双眼睛晶亮,右眼角下的三颗小痣被汗水冲刷,愈发明显。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江清月走过去,将帕子递给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清枫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一把脸, 兴冲冲的举起手里提着布袋子,兴奋无比:“姐姐,我做到了!”
“这是什么?”江清月有些迷惑。
江清枫大步走过来,将那布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边俨然是一颗头颅。
有点儿突然,江清月吓了一跳。不过也是片刻的讶异,她盯着那血肉模糊的头仔细看了看,复又看向江清枫:“这……太抽象了,我没认出来。”
“这是崔茖的头颅!”江清枫解释。
江清月在脑海中搜索在这个名字,这才想到,是曾经的尚文侯崔荇的族弟。
“有人告诉我,当初侯爷就是被这个奸诈小人给算计了的!他害死侯爷,继承了侯爷的爵位和地位,投靠了上齐!前阵子他们不敌,清河已经被收复。崔茖带着一队亲信跑路,被我追了五百里追到,将他斩于马下!”
江清枫像是唱大戏一样,绘声绘色地给江清月描述:“已经手刃奸人,我终于可以告慰侯爷的在天之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