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在跟我演戏。”墨阑河看着他,“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都知道,你自己是邪神转世!”
语气,显然有些仓惶失态。
“是。”他一个字也不否认。
墨阑河深吸一口气,气得双目发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那又如何?我是邪神转世,又如何?”墨辞反问他道,“这些年,我可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你……”
墨辞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不过在你眼里,只要邪神这个名号还存在,你对我的偏见,就永远不会消失。”
“是吧,父亲?”
“父亲”二字,从他口中叫出,竟让墨阑河觉得有些讽刺。
自他从鸿蒙界陨落,归位下神界,至今为止,一千多年了。
这一千多年,他其实也一直盼着,念想着,何时能再听九歌叫他一声父亲。
如今他听到了。
却为何,只剩心痛?
墨阑河无奈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以为我忍心杀你,忍心看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之所以……”
“够了!”墨辞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那都是你以为,都是你们以为罢了。”
“以为保住我一条命,就是对我最大的施舍了,然后,将我记忆全部抹去,将我这个耻辱的名字,从墨家族谱中抹去,将我全身钉满极刑,然后,再施舍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把我丢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了却残生!”
每一个字,都在极力压制、克制自己的情绪,却宛如洪水爆发一般,根本收不住。
“这就是你们的方式,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墨辞对他冷冷一笑,“你大概认为,只要还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只要没杀我,你们心中就不必有愧!”
墨阑河站在原地,听着这一句句诛心无形的话,心如刀割。
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十分难受。
这两百年,九歌一直按照他的想法活着,他很满意,以为九歌也很满意。
原来,九歌一直是有记忆的。
原来,他一刻也未曾轻松过,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煎熬中。
他的波澜不惊、云淡风轻,都是伪装出来的,伪装给他们看的罢了。
究竟又是谁在自欺欺人?
“父亲。”墨辞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些许,字里行间,却都是平静的绝望,“以前你和娘亲不在我身边,但我一心想将你们复活,然后,我们就能回到以前那样。”
“无论地狱还是下神界,我一直在追着你们的背影,追着……让我望尘莫及的背影,可就算我再怎么拼命也追不上。”
“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你们历劫途中,一段微不足道的记忆和经历,无足轻重,可于我而言,你们是我的亲人。”
是他,唯一的亲人。
一番话,刺痛了墨阑河的心。
不,不是的。
他不是这么想的!
墨辞勾唇,淡然苦涩一笑:“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我追不上你们,是你们不要我。”
是你们不要我……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平静得锥心刺骨、凄入肝脾。
眼尾微微泛起的红晕,冷彻骨髓,像是释怀,也像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