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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2 / 2)


“很多时候事情不是你觉得如?何就如何?你要是不相信我把老八叫过来,你看看他是怎么跟你说。”

一连好几天,田蜜都在强颜欢笑,人前跟各位贵妇说说笑笑,回头却总是愁容满面。

田蜜知道这一切的根源,但是就是无力改变。

这种改变并非是换一个皇帝能改变的。必须是刀尖向内,整个社会自我开刀。根据田蜜上一辈子的所有认知,能完成这一项的伟大变革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理智上有这样的认知,但是感情上仍然高兴不起来。

康熙就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每次苦口婆心的去劝她,道?理人家也听,也不闹,就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田蜜最近闷闷不乐,以至于康熙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明媚了。有些话?不能跟臣下说,不能和奴才说,能听他心里话?的少之又少。

众人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曹寅一开始还以为是这边伺候的不好,悄悄的问了李德全,李德全也悄悄的告诉了他,不高兴的是娘娘不是皇上。

曹家的人陪着田蜜看了几天戏,发?现表面上瞧这没什么,反正娘娘就是不高兴。

在金陵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曹寅只能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李煦,因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圣驾到苏州去。

李煦欢喜的把圣驾接了过去,头一天晚上就和康熙两个人在亭子里面喝酒,他陪着喝了几杯,先是把这酒夸了一通,紧接着又招了歌舞助兴。

隔着几处栏杆坐在池中曲径上的一个女子怀抱着琵琶,唱着无锡小调。吴音软糯,听完就觉得骨子里舒坦了。

康熙用手指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跟着打拍子,转身告诉一边站着的李德全,“这姑娘不错,有一副好嗓子。”

李德全笑着在一边应了一声是。

李煦就要十分上道?的把这个女子献给皇上,又有听见康熙说:“明天让她给你主子娘娘唱,要是你主子娘娘开心了,重重有赏。”

李德全赶快答应,李煦把嘴闭上,心里在思索到底是讨好娘娘还是讨好皇上,很快他心里面已经拿定了主意,娘娘也是靠着皇上的,当然是要讨好皇上。

田蜜面前,李煦的母亲文氏太君陪着说了半天话,她身后站着一个姑娘,长的十分美貌,一直低着头。就是李煦的妻子在说话?的时候看过她几次。

田蜜现在没心情考虑他们想要怎么做,无非是又要献上美人。

所以晚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青鱼看她不高兴,特意牵着扬丹的手过来陪着说话,田蜜面对扬丹的时候还能打起精神,等到扬丹困了之后又赶快哄着他去睡觉。最后又觉得事无可恋,把手边的事儿扔到一边儿郁闷的休息了。

果?然第二天文氏老太君又带着这个姑娘来了,这个姑娘姓王,是他们家正正经经的亲戚。把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带到这种场合不用多说,田蜜就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但是田蜜这两天正不乐意呢,不想管这么多事,哪怕李家的人暗示的再明显,田蜜也不接腔。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田蜜思虑过重,晚上又贪凉在庭院里面睡了一会儿,导致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的。

喝的药里面有一些助眠的成分,一整天都晕晕沉沉的,包括晚上也睡得特别重。导致田蜜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脑袋似乎都抬不起来,头重脚轻,下床走动几下,没走几步就觉得浑身酸软。

躺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走着也不舒服。田蜜一边在喝药的时候唾弃自己没办法活下去了,一边又陷入了沉睡。

病情越来越严重,江南的名医都被召集到了苏州。苏州那些有名的大夫已经轮番给田蜜诊脉了。

田蜜在一天当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开始的时候隔着床帐诊脉,田蜜还有一点儿感觉,到后来也只是在一天当中的某一个时间醒过来,睁开眼睛叫几声青鱼,起来喝一碗粥,感觉嘴里苦苦的,抱怨几声躺下去又接着睡。

到最后连饭都不想吃,醒来之后有气无力的哼唧几句。

看到暴瘦的扬丹,田蜜挣扎着抓住他的小手,但是因为身体太弱了,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人又晕过去了。

田蜜觉得自己在睡可是,实?际上在别人的眼里,他一天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晕着的。

康熙因为这件事儿焦头烂额,萌生了返回京城的想法。

实?在是田蜜这种表现有几分不祥,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康熙心里面有着最坏的打算。万一表妹要是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去世?,带回宫中治丧就太受罪了。不能入土为安,魂魄困于体内,高温高湿,身体快速腐烂,对于魂魄来说,绝对是一件很受罪的事情。

唉!

天黑之后康熙举着烛台坐到了床边,伸手在田蜜的脸上抚摸了几下,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发呆。

李德全跟在一边,康熙突然转头问他:“如?果?这个时候封表妹为皇后,会不会冲一冲能让表妹醒过来?”

这种事儿李德全怎么敢回答?

“这……皇上乾纲独断,断断没有奴才等人说话?的份儿!”

和这奴才没什么好说的,康熙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第二天他告诉江南官员圣驾就要北上,将要安排大队人马走水路日夜不停的赶往京城。同时召见夸岱通知他封后的消息。

如?果?是佟家的其他人,说不定?这个时候就要跪下来叩谢皇恩了,但是夸岱的脑子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第一反应不是终于熬到头了,自己家也能熬出一位皇后了,而?是,“人还能治病呢,你怎么就想着后事了?”

凡是那些病入膏肓的妃子,一旦在病床上加封,无一例外都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夸岱他媳妇去看过田蜜,觉得娘娘虽然显瘦,病的脱了相,但是脸色也只是青白,并没有发?灰发黑。

他媳妇还用了个例子,“就比如?冬天的枝条外边看着不行了,里面一掰开还有绿色,这是还活着呢,春天一到保管发芽。”

夸岱就相信他媳妇儿了,“我妹妹她就是病了,你要是对她好点就给她找几个好大夫。别找那些只会糊弄人的,到时候挺过去了又是一个好好的人。现在怎么急不可耐地给了加封,她这两天要是醒过来知道了,岂不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到时候就躺着等死呢,有病的人就怕胡思乱想,一旦有了死志,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命了。”

“朕也想让她好好的,可是你要知道她如今病得不行了,生前加封和死后追封不一样。”

“我不管,就是你变心了。”夸岱突然犯混,“我还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了,李煦那狗奴才给你献美人了,你还答应了把人带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因为有了新美人冷落了我妹妹?我跟你说我妹妹身体本来就不好,要不是因为你冷落了她,她能一病不起吗?以前也不是没得过病,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没有像这次一样人昏迷了那么久……你是不是看着我妹妹不顺眼了,所以才放任不管,觉得人病死得了!……你肯定是这样,要是往常你早就找人来给他治病了,为什么现在想的加封?你居心不良!”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了吗?我说到你心中隐秘之事了,你生气了,恼羞成怒了!”

“夸岱,朕警告你,胡说八道是要掉脑袋的。”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要杀随便你杀,杀人就是为了灭口,对不对?”

“你总要讲点证据吧!”

“跟你有什么证据可讲的?这天下有比你更大的道?理吗?你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朕警告你,别在这里胡搅乱缠!”

“我胡搅乱缠?你草菅人命!你纵容奴才害我妹妹的性命……”

康熙这个时候万分后悔就不应该跟这个浑人说话?,“拉下去,把人堵住嘴拉下去。”

侍卫们一拥而上抬着他抬出去了,到了外边人家把他放下来,摁住四肢捂住嘴。“佟大人啊,你少说几句吧,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到外边问问有什么名医没有?”

夸岱被捂着嘴呜呜了几声,挣扎了几下,他想说这苏州周围的大夫都已经被请过来诊了一圈了,要是自己再去找,只能找那些赤脚大夫,去哪儿找名医呀。

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不如?这几天您舍点银子到外边点灯烧烛,只能求神佛菩萨了。”

夸岱安静了下来,觉得这也是一条路子,回家之后把家里面的银子都找出来,账本摆在媳妇儿跟前。

“你们女人家平时不就喜欢干一些烧香拜佛的事吗?现在给你个差事,拿着这些银子出去都花了,江南凡是有人诚心诚意给咱们娘娘乞求平安的都有赏,我再去周围打听打听,看看哪里还有好大夫,这民间好大夫多的是,想当年咱们从关外到关内一路杀到江南,有很多人恨咱们满人,这些好大夫都隐居起来了,未必愿意主动给咱们娘娘诊脉,我出去打听打听,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他媳妇一把抓住他袖子,“爷,听说皇上这两天要走,您就算是找到了好大夫,娘娘和皇上也不等咱们啊,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夸岱只好再去找康熙,让他晚几天再走,可是康熙不放心,他想赶快走。

两个人这次没闹起来,康熙带着夸岱来到病房,田蜜还在昏睡,脸色已经变得枯黄,仿佛老了十多岁。

“怎么变成这样了?”夸岱不可置信。

“不是朕不愿意给她治,而?是江南所有的名医都众口一词说是表妹的大限到了。这江南终究不是家,还是要赶快回到京城去,最起码京城的皇子皇女都在,她弥留之际也能见见孩子们。换个说法,说不定?北边有名医能救她呢,本来是有一个的,但是去年去世?了,片刻之间……”片刻之间北方很难找出来名医,康熙也知道回到北方就默认于束手无策了。

夸岱浑身颤抖了起来,嘴硬的表示妹妹还没到这一步呢。

康熙看他双手在抖,也不计较那么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以前朕在塞上的时候做过梦,梦见她去世?了,今日之事与梦境十分契合,说不定?当初就是祖宗示警。”他叹了口气,“不是朕不想救她,而?是朕也无能为力,这话?说出来你或许又要顶撞,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朕这几天吃素,赦免犯人,免除江南赋税……做了这么多,上天都不开恩……”

“你这不是做好事,上天当然不开恩。牢里面虽然有被冤枉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你把这些恶人赦免了让他们回去继续为恶,我是神仙我也不答应你”。

康熙气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夸岱小声说:“皇上再留几天,鼠有鼠道?,猫有猫路。那些当官的高高在上未必知道民间之事。民间自有高人在,奴才以前在这里当官的时候倒是认识了一群布衣朋友,听说有神医从明朝太医院里面逃出来隐居在苏州城外,不知道是真是假,奴才想去打听打听。”

有希望康熙当然不放弃,听了之后立即点头,“尽快吧,动作越快越好,表妹她等不了那么久了。如?果?你三天内没收获,朕就带走她。”

夸岱终于在他那些杀狗贩猪的朋友帮助下找到了一个老大夫,这个老大夫过得穷困潦倒,脾气死臭死臭的。

据说他祖上是前朝御医,因为得罪了太监从宫里面逃出来,逃到江南隐姓埋名。从来不以医术为谋生的手段,自从御医逃出来后,为了避免被找到,他们家就编筐贬卖聊以糊口。

夸岱捧着粗粮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听着旁边的朋友讲这老头子的事儿,“我们打听到,他筐编得不怎么样,但是看病一等一的好。只有他的筐卖不出去了人快要饿死了才会给人家看一回病。就因为这个事儿有不少想找他看病的有钱人都是不让人买他的筐,让他饿的快死了再捧着银子上门去。他也知道是这回事,所以这些年脾气变得越发?古怪,有的时候连出来摆摊都不愿意了。反正没人买,说起来挺可怜呢。”

夸岱干噎着把饼吃下去,一抹嘴角站起来往那边走,在门口咣咣咣的砸了几下柴门,直接走进去找了一个木凳子坐在这老头跟前。“老大夫,我妹妹真?的快病死了,你真?的见危不救?”

老头默默编筐。

夸岱站起来,“我们家给你找几个编筐的大师怎么样?”

老头换了一个方向默默编筐。

“诶,我把你的筐买完了,你好歹说句话啊,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大主顾了吧。”

老头都没抬头。

夸岱真?的没办法了,这老头软硬不吃。

门外一个扛着铁犁的人路过,看门口蹲了几个穷汉,又看了看院子里面有一个穿着富贵体面的人围着老头转来转去,就知道这又是来求医的。

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一群人里面有一个人站起来笑嘻嘻的上前拱了拱手,“兄弟,你知道怎么才能把人请走?”

“张老头有本事,但是有件事儿却是一辈子的遗憾,你们要是把这件事办下来,别说请他看病了,他愿意跟着你们走。”

“什么事儿?”

“他没后人,担心将来没人给他操办丧事,他想找个顶花摔盆给他送终的人。”

一个人一听觉得头都大了,这年头对待丧事真?的很认真。非亲非故的,谁愿意给人家养老送终。

其中一个就问:“要是有人骗了他呢?就先答应他,等到病看好了把他赶出来?”

“以前有这么缺德的,后来张老头就说必须去官府立字据。他以前也是收过徒弟的,收了两个徒弟,可以两个心眼不正,一个卖假药被官府抓住了,后来充军流放。一个学了几手,跑出去给人坐堂放大夫了,听说后来出事了,具体什么事儿,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打听那么多。反正没人管张老头了,他如?今身子骨不好,唉!”说完之后这个老农摇了摇头扛着犁走了。

这群人把夸岱叫出来,“兄弟,现在银子不管用了,这老头想找一个养老送终的呀。说白了,他就是想白捡一个儿子。”

夸岱往柴门里面看了看,心里面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阿玛了,一咬牙扭头进?去,“你不是想找一个养老送终的吗?跟爷走吧,不骗你,你要想去立字据也行,反正爷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过的话?肯定做到。爷的亲老子去世好几年了,哥哥管不到我,这件事儿爷说了算。”

老头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夸岱烦躁的在他旁边走来走去,“跟你姓是不行的啊,这一条不能答应你。其他的都能答应你,哪怕让我早晚给你问安,死了之后给你守灵守孝都行,改姓这一条没法商量。”

这老头总算说话了,“你是满人?”

“几百年前是汉人,我姓佟。”

老头沉默的跟着夸岱走了,夸岱先找了官府让他立了字据,随后拉着他进?了织造府。

这老头除了满脸阴郁一直沉默之外,倒是显得不卑不亢。见到康熙之后眼皮儿都没翻一下,也没诚惶诚恐的跪下请安,反而?是找了一个角落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夸岱拉着康熙把前因后果讲了讲,康熙瞪了他两眼,也没让这老头儿去诊脉,反而?是把前几天的药方拿了出来。

老头把药方一张一张看过之后颇有些鄙夷,“误诊了,要是再喝十天半个月,人都要喝没了。”

这几句话信息量极大,康熙和夸岱对视了一眼,“你人都没见到,怎么说是误诊了?”

“这你们别管,我有一味药吃一颗能让人清醒,连吃半个月,能清药毒。”

说完之后他伸出手去,“笔墨纸砚拿出来。”

李德全挥了挥手,早就有小太监端了笔墨纸砚过来,张老头儿飞快地写下药方,“让人团成龙眼大小的药丸,一天一颗,不可贪多,连吃半个月才行。”

李德全有些为难,“如?今一直昏睡,这药丸怎么才能吞下去?”

“用温黄酒化开。”

康熙不放心,药丸做出来之后先让人吞了一丸,一天没什么反应,到了晚上才让人拿了喂给田蜜。

到了晚上,田蜜果?然醒了过来。

康熙心中大喜,“夸岱这次立功了,明天让那老大夫给你把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818:13:33~2021-03-0918: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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