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飞机在持续不断地嗡鸣中盘旋,寻找着海岛上的降落点。
闫生明本就睡得不太.安稳,这下子清醒之?后,更是四处张望,他看着窗外?一大片的湛蓝色海洋,金黄色的沙滩,向来幽深的眼睛中点缀着细碎的微光,酝酿着别样的神采。
十年来,他第一次看到的不是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他终于真切地从那个牢笼中走了出来,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这一刻,困在内心深处的一道?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裂痕的无形枷锁突然分崩离析,化为碎末。
闫生明无声地翘起唇角,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海岛地处热带,等飞机下降,扑面而来的炎热暑气瞬间让穿着冬衣的两人如同处在蒸笼之?中。
闫生明飞速地将羽绒衣脱下,里面的毛衣也一件不落,他提前就将东西备好了,换上一件短t这才舒服许多。
而闫生明没有选择短裤,他还是觉得自己膝盖上的那些疤痕不大好看,因?此穿的是过膝的沙滩裤。
楚宵则换上的是一身薄衫和七分裤,在接近三十度的温度中,堪堪合适。
因?为是私人海岛,这里的大部分地方都人迹罕至,不过岛上唯一的别墅却有不少服务人员待命。
两人吃完由各种海鲜组成的丰盛早餐,但实际上这里已经是下午接近快日落的时候了。
闫生明拉着楚宵往别墅外?面的沙滩跑去。
自从腿好了之?后,闫生明便不吝于发挥体内充沛而旺盛的活力,以他这个年纪,其实本来就该是活泼又开朗的年轻人,只是双.腿的残疾,让他坐了十年的轮椅,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再运动,所以闫生明一直压制着自己渴望的心。
两人来到了沙滩,这里的海岛,海水碧蓝,远处细小的波澜泛起雪白的浪花,海洋上还有如同飞鸟般线条流畅的小型游艇,不过今天闫生明不打算玩。
他将?鞋子脱掉,有些兴奋地踩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楚宵则跟着他的脚印走来。
这里的沙滩,是真正的“砂糖海滩”,沙子是淡黄色的,有点像咖啡需要加的黄色砂糖,绵密如雪,踩在脚下,不仅柔.软细腻,还有一种让人在整个漫长的冬季里,留恋不已的温暖。
闫生明一边跑,也没忘了后面的楚宵,他朝着蔚蓝色的海边走的时候,朝着楚宵招手:“哥哥!快来!”
楚宵被他叫的没办法,也加快了步伐,很快脚下的沙子变得湿.润起来,但触感和刚才一样,依旧柔滑绵密。
这里已经到了潮水曼延的地方。
只见迎面扑来的海风带着些许潮湿和咸味,那淡淡的水雾洒在空气中,身体也变得清爽起来,还有一种十分轻盈的感觉。
楚宵看到闫生明的脚已经没入了海水中,他似乎被这股不同刚才的冰凉给刺激了一下,先是往后退了一点点,才继续往前,直到海水没入他的小腿,他不再前进。
忽然闫生明对着海面大喊了一句:“我永远永远爱哥哥!”
他的声音太大,响起了阵阵回音,海面上瞬间惊起了很多只鸥鹭,化为一道?没有完全连在一起的白色线条,延伸到了天际。
而此时天际已经染出了一片瑰丽的晚霞,海面上的晚霞和内地不一样,是偏紫蓝色的,整个天地好像上下相接,燃烧起了灿烂的火焰,这是何等壮丽的景色,有那么一瞬,即成永恒。
闫生明大喊完毕后,回过头,看向楚宵,突然有些害羞,他其实不擅长表达“爱”“喜欢”这一类的情感,之?前表白的时候,也不是以“我爱你”这样的话语来开场的。
他利用着楚宵对他的怜爱,来骗取对方的心,可是现在,闫生明已经确定了对方对他的感觉,而他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他不再是一个苦苦偏执于抓住自己身边这份来之不易的爱的那个孩子。
这时,闫生明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爱眼前的人。
其实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是现在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坚定不移的底气和自信,但与此同时,闫生明也会觉得害羞,对方会如何回应自己这样的话语呢?
楚宵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年,从刚才听到那声话语开始,他就没有移开过视线。
他看着他面朝着无边无际的海洋,看着他的影子从海面上落下,他的发丝在海风里飘扬,他的背后是一片紫蓝色的天,光影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这是人间至美的画面。
楚宵朝着他的少年走去,将?他从海水中抱起,他何尝不爱他呢?对于楚宵来说,闫生明就好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顺着河流飘来,最后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是如此地心疼着对方,可是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也会如此生老病死,消散灭亡,唯独他,楚宵不想放开。
尽管这一生对于楚宵来说,如同蜉蝣般短如一瞬,朝生暮死,但楚宵永远也忘不了他灿若千阳的微笑,他舍不得的,是流光,是碎羽,是凝在他眼中的爱意。
这份爱意,楚宵会同样用最炽热的真情以回应。
唯爱永恒,吾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