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停云说:“这酒口感甘甜,辛辣减半,度数却高呢。”
一众叔伯觉得,太甜了,还是手中的银光撒好喝。
碳酸饮料喝多了也不好,所以魏停云也往里掺白开水了,后面还要装作晕乎乎的样子。
大席吃了一整天,几十口大锅就没停。
有不少乞子?也来蹭饭,边上的两口大锅都是专门给他们准备肉烩炖菜和白馒头。
晚上的时候,已经喝趴了很多人,醉意阑珊的宾客还不愿离去,要闹洞房。
魏停云不喜欢这习俗,怕有人趁机占梁若琼便宜,就装作喝趴了不省人事的样子,由人抬走。
魏泰就让大家伙散了吧……
魏停云闩紧了门闩,趴在门缝,看这群醉汉离去,才舒了口气。
终于夜深人静,一身大红喜服的梁若琼端坐在床上。
魏停云正了正衣冠,走了过去,拿起喜秤挑起盖头,梁若琼缓缓抬起头来。
“等累了吧。”魏停云蹲下来握住她双手说。
梁若琼笑笑:“今天一整天都像做梦一样。”
她拉起魏停云,而?后搂靠在了他身上,魏停云突然开始紧张了……
他以为自己会有点心理障碍,但事实上是他想多了,面对这样温柔大方、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夫人,谁会不心动呢。
魏停云清晨醒来以后,一睁眼发现梁若琼正支着手臂侧躺着,盯着他看,魏停云都被吓了一跳,惺忪的捂住了脸:“看什么呢?”
“你说梦话了。”梁若琼幽幽的说。、
魏停云揉了揉眼:“是吗?我说什么了。”
“你说——曹宾,升平院的李持袖哪一天挂牌,以后咱去青阳府可以去围观一下。”
“不可能!”
魏停云觉得梁若琼肯定是在诈他。
“你以为我是在诈你么?”
梁若琼揪住了他的耳朵。
我天,刚成亲就家暴,魏停云钻进了被子躲藏:“我没有说!你有证据吗?有、有录音吗!”
魏停云越说越心虚,因为他心里确实很好奇,青阳府四大美人榜首到底是啥样的,但仅仅是好奇而?已,吃瓜的那种好奇。
就像穿越前,看男明星女明星一样。
梁若琼气的隔着被子直捶他:“你给我出来!”
“我不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魏停云死死的揪住被子……
魏奶在窗外轻咳了两句:“该吃早饭了哈。”
“好,奶奶。”
梁若琼答应着。
早饭的时候,魏珏突然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去青阳府看美人,我也想去。”
魏停云手上的鸡蛋都差点掉地上,无辜状:“啊?啥美人,我不知道啊。”
魏珏噘嘴:“骗人,我趴在窗户上都听见了,嫂嫂还要打你屁股,你要带上嫂嫂还有我!”
梁若琼赶紧低头喝粥。
魏停云:……
一家人:……
今天早饭,除了梁若琼以外,还多了几个人。
姑姑魏四莹昨日留下没走,魏四莹和魏三青是龙凤胎,都是魏奶的心头肉。
她嫁到了竹叶乡,距离五原镇有六七里路,并不是很经常回来,魏奶昨日愣是不舍得让她走。
魏四莹性子内向,不是很爱说话,整个早饭都不怎么吱声。
她婆家家境不好,魏奶平日里瞒着儿媳,经常偷偷帮衬女儿。
魏四莹的老公是个远近闻名的二流子?,当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魏四莹骗到手,少女天真无知。
魏泰气的几天不能起床,后来魏四莹上吊寻死相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最后魏泰到底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魏四莹家的一儿两女估计平日里没吃过什么好饭,到了魏家个个狼吞虎咽。
张争气眼睛直盯着梁若琼看,魏停云在桌子?下不动声色的狠狠朝他脚背上踩了一脚。
张争气吃痛的哎呦一声。
昨晚宴席上的饭菜,都混在一起倒进了大木桶里,拉着车到处分?散,村民?们都抢着要。
舀一盆回?去,在大锅里再咕嘟咕嘟炖开,比宴席上单独吃味道还好。
魏四莹想留一盆,回?去给孩子们炖着吃,但张争气不要,说他们既然来了,就在丈母娘家多住些天。
“真是同人不同命,你侄子?真是好命,娶个老婆什么都有了,老子?当年就是毁你手里了。”
张争气剔着牙。
“听说这梁家大小姐除了二十箱嫁妆,还带着五百亩地,你给你娘说说,给咱一些,让老子?也尝尝做地主的滋味。”
魏四莹垂着头:“嫁妆是人家若琼的,咱不能要。”
“嘿,你这死婆子?,找打是不是?”
张争气刚举起手,就被魏停云和魏栖木看到了,两个人冲上去就揪住了张争气的衣服:“你干什么!”
“姑姑你没事儿吧。”
魏停云问。
魏四莹摆着手,直说没事,两口子闹着玩呢,让魏栖木快放开姑父。
“张争气,在魏家你都敢打我姑姑,在你们家可想而知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呸!”
魏停云啐了他一口。
“小子,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都是个吃软饭的。”
张争气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不屑的说。
“谁说我相公是吃软饭的!”梁若琼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走了过来,“我家相公是读书人,前途无量,我且贴着他呢;
就算他什么也不是,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轮到你来说?”
张争气:“行,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一个是吧,老子?还不走了,就吃住你魏家的!”
魏四莹怕吵闹声引来人,不想让父母担心自己,拉着张争气快回了屋。
魏奶却看见了,只是没魏停云和魏栖木过去的快,虽然心疼气愤,她一个丈母娘一旦出来,场面就更不好收拾了。
不只是张争气想着梁若琼的嫁妆,五百良田,四百亩在登县,还有一百亩在青阳府城郊,真“风水宝地”。
就算两个人什么也不干,养活他们一辈子?也绰绰有余。
这些地契和租契都在梁若琼手里,昨天晚上,大伯娘何玉香和三婶胡巧就旁敲侧击魏奶,梁若琼是嫁到魏家的孙媳妇儿,人都是魏家的了……
尹惜萍不这么认为,她说咱们妯娌三个嫁妆,也都个人做主,虽然拿了一部分贴补家用了,也是自己愿意的。
何玉香和胡巧说尹惜萍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尹惜萍小声说:“若琼嫁到咱家来了,就是一家人。”
魏奶本来也没想着,要动用梁若琼的嫁妆,但今天看见魏四莹的处境,想着要是顺了张争气的意思,女儿或许会好过很多,外孙们也不用跟着受苦了。
这件事,魏奶觉得自己不好直接出面,所以趁着梁若琼带着魏珏和梁四莹家的孩子们,在院子外的货郎那里买东西。
一家人关起门来。
魏泰:“咱们是穷得吃不起饭了?要用人家女子?的嫁妆!”
上来就被魏泰熊了一顿,魏奶也是委屈,说着女儿魏四莹的处境。
魏泰又岂能不知道,恨得直咬牙,直想剁了张争气那个王八蛋。
“我不同意。”魏停云说,“大昭律法里,嫁妆是女子?的私财和身家倚靠,除非她们自愿,否则夫家不能动用!不要说现在了,和离后人家还能带走呢。”
魏奶一拍桌子?:“云娃子?!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和姑姑才是一个锅里的馒头,知不知道!刚成亲就向着媳妇儿了。”
魏停云并不想和魏奶吵架:“奶奶,你先别急,听我说,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争气那样的人,你觉得给他多少是多?他都能给你赌没了;
姑姑过得不好,我也难过,但帮她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嗨,说来说去,就是不舍得给呗。”
三婶胡巧嗤笑道。
“三婶不也有两亩嫁妆吗?也没见你把?地租交到家里过。”
魏停云回?道。
“你…我。”
胡巧哑口无言。
“我管着家,这事儿我做主了!必须给地!你不同意,我和你媳妇儿去说,舍了我这张老脸。”
魏奶少有的突然强硬起来,魏泰却也不发话了,仿佛也默许了。
魏停云也生气了:“奶奶,你!好啊,那就分?家吧,分?了家,我爹或者我才是一家之主。”
一屋子?都惊呆了。
尹惜萍扯了扯儿子:“云儿!”
魏停云就是不想给张争气田地,想起他就恶心。
“二风!你还管不管你崽子。”
魏奶嗔了他一眼。
魏二风不吱声,他虽然木讷,但不愚孝,顶看不上张争气那好吃懒做的:“娘,这也不是我的地,这孩子也大了,都成家了,我也做不了他的主。”
“敢情我养了一窝白眼狼,亏我还磕头烧香的求菩萨让你高中,云娃子?,你要遭报应的!”
魏奶痛心疾首。
“奶奶,别骂停云了。”梁若琼突然推门进来,“我可以给四姑田地,但给多少,怎么给法,得我说了算。”
魏奶立即由阴转晴:“行!听你的。”
魏停云虽然不理解,但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反驳梁若琼,到了小屋里。
梁若琼看出他心里不忿:“我家相公脾气还蛮大的嘛,我这样维护我,我可开心了;
但奶奶疼爱四姑姑,只是想要几亩地给她,咱们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和家里闹崩,传出去让我这个新媳妇怎么做人,尤其对你以后的前途也有影响,朝廷官场可是最重孝道和名?声的……”
梁若琼娓娓道来。
魏停云越听越有道理,梁若琼比他想得全面、长远多了,相比之下,他真的只是个意气用事的书呆子?。
梁若琼答应拨出五亩地给魏四莹和张争气,免田租让他门耕种,地契依然在梁若琼手中。
这样避免了张争气转手就把田拿去赌、变卖,没有地契,一切都白搭。
“地契都不给,这叫给地?而?且你有五百亩就给五亩?老子?不要!”
张争气一挥手:“要给就给个百八十亩。”
又?轮到魏停云吵架了:“给你脸大的!百八十亩?要不是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上,毛都不给你,爱要不要!奶奶,你听到了,不是我们不给,人家不要呢。”
魏四莹赶紧说:“停云侄子?,你别听他乱说,五亩够了,很多了,我们张家村人多地少,我们家七口人,总共只有四亩地,还有一亩半盐碱地,这五亩地能救我们娘几个的命啊。”
梁若琼五百亩的嫁妆里,没有张家村的地,但梁家在那里有地,所以三天回门的时候,梁若琼和梁万里说了这件事,让他给换一下。
魏停云觉得特不好意思,刚嫁过去就动梁家的嫁妆,但梁万里直说女儿这事办得对、办得好。
他又?哪里会让宝贝女儿拿嫁妆来换:“咱家缺这几亩地?爹给他就是了。”
梁若琼虽然嫁出家门了,但两家走几分?钟就到,所以梁家的事情她依然打理着。
但终归不能终日相伴,所以吃饭的时候,梁若琼趁玉婶不在,和父亲提起续弦的事情。
梁夫人去世有十几年了,梁万里和先夫人伉俪情深,又?怕两个孩子受委屈,所以一直没再重娶老婆。
现在梁若琼嫁人了,梁登库也纳了妾,显得老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
玉婶在梁家也有十年了,当年逃荒的时候,丈夫亲人都死了,比梁万里小几岁,人长得也不错;
这些年有不少老光棍或者丧妻的人,来找梁家求娶她哩,但她都没愿意。
梁万里摆摆手,呷了一口酒后,顿了一会红了眼眶:“人呐,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就总爱想起以前的事儿,我最近总是梦见你娘亲,我跟她说‘夫人呐,我们都过得很好,咱们的宝贝大女儿也嫁人了,咱家臭小子?最不让人省心……’”
说着说着忽然就潸然泪下:“爹想你娘亲啊,每天都想。”
梁若琼也跟着他哭了起来。
魏停云没见过梁夫人,只知道她是生梁登库的时候难产去世的。
能让梁万里这位富甲一方的男人,钟情一世不愿续弦,想必也是如梁若琼一般美好、惊艳少年人年华、旁人根本无法取代的女子吧。
回?到魏家,讨人厌的张争气还在。
晚上,魏停云半躺在床上看书,梁若琼拿着账本在算账,魏停云有想过从系统给梁若琼兑换一个计算器,但他喜欢听梁若琼拨算盘的声音,和她利索睿智的范儿。
“你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看我?”
梁若琼没回?头、算着账目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后面长眼睛了么?”
魏停云拿书捂住半张脸。
梁若琼笑笑,转过身:“你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想什么,我都能猜到,所以不要想着要瞒我什么事情。”
“咦,可怕。”
魏停云夸张的倒吸着凉气。
梁若琼放下账本,坐到了床边:“相公,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那五百亩地,我想腾出来一二百亩种药材,我前些日子去府州,看很多药铺都要从外地进货,咱们这里的四季气温和田地明明很适合种中药材,只是本地地主都爱屯种粮食;
青阳地处三省交界,四通八达,有运河能往京城、能下江南,往东陆运又?通整个河东省,我略通一些药理、医理,也不至于隔行隔山,往常做绸缎和皮货生意也认识不少人……”
魏停云认真听梁若琼有理有据有逻辑的分?析,古代对中药材的需求是很大的,这不仅是个生财的路,也是一条济世的路,青阳府的药价格贵,可能就和从外地运输有关。
本地的农民?,田地除了交皇粮,可能只够果腹,地主们大都目光不长,也习惯了世代种粮屯粮的安逸。
商人脑袋活,但没有那么多田地,如果是租种地主的田,那又要加一笔成本,赚头很小。
梁若琼这样属于自己有田地,又?懂药材,又?有做生意经验的。
“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只是想着,你将来要读书,还要考府试、院试、乡试、会试……而且我们以后生儿育女也要花销,死守田地坐吃山空不行,我爹经常说,树挪死人挪活。”
梁若琼说着,看魏停云突然跪在床上,朝她叩拜。
“你做什么呢?”
“我来拜一拜这位财神奶奶,既貌美如花又挣钱养家。”
魏停云虔诚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梁若琼直笑,满眼爱意:“你就会逗我。”
尹惜萍蹲在他们门口正听着,魏二风往回?扯她:“你个婆婆怎么还听儿子墙根儿。”
“哎呀,你别拉我,我不是想抱孙子?嘛。”
尹惜萍挣扎着,愣是被魏二风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