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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颦是谁」。
「有人认识4班百里颦吗」。
「谁有高二4班集体照啊,要接收转学生后的」。
是错觉吗?
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百里颦渐渐停下脚步,接触手机屏幕的手指不断滑动界面。
最近实验中学的贴吧里,跟她有关的帖子是不是有点多?
贴吧是不受老师约束、且面向校内校外人员的匿名发言场所,交流的话题集中于学校和高中生活,大家在网络的伪装下畅所欲言,比现实世界更自由、更随意,也更加真实。
对于校园里的名人来说,在匿名论坛被提个四五次简直再平常不过了。
但是,百里颦单单翻了一遍首页的帖子,隐隐预约总觉得?,最近自己出现的频率有些不太正常。
她正背着包和书箱站在路中央,忽然有人从她右侧把装书的收纳箱接过去。“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徐庆舟干干脆脆地笑着。
“庆舟哥……徐老师。”称呼中途改口,百里颦说,“你?返校好早。”
“你?不也是吗?”徐庆舟笑。
百里颦点头,给出优等生的标准答案:“我想早点调整学习状态。”
她去办公室稍微坐坐,徐庆舟给她泡了蜜桃乌龙茶。百里颦头一次喝这么?精致的茶,对口味感到很新鲜。
“自从你?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好好聊聊天。”徐庆舟说,“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感觉怎么样?”
与其说怎么样。
倒不如说是就那样。
“小时候笑笑很?粘你?吧,虽说现在也没差。”徐庆舟说,“不过,他还是那么耿耿于怀吗?”
喝茶的时候,百里颦专心致志盯着茶杯边沿道:“嗯,是吧。”
她说:“毕竟那时候,爸妈一发号施令,我的确头也不回就丢下他跑了。”
徐庆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他们生活在同样的家庭中。她的困难,别人不理解,他却很清楚。
百里颦坐在他的座位上?。徐庆舟站在办公桌边,悄无声息伸出手。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徐庆舟说。
毫无缘由,百里颦抬起头来,倏然间朝他一笑,说:“我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与此同时,有返校的同班同学经过教职员办公室门口,本来想进门,却又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停下脚步。
他迟疑,却没有掉头就走的打算。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男生慵懒清冽的嗓音。
“你?在做什?么??”孟修问。
冉志因一惊,退开两步时露出惊慌而不失克制的笑:“没什么?……”
“他们表兄妹关系很?好对吧?”孟修笑眯眯地说。
冉志因显然有些始料未及:“原、原来是表兄妹啊。”
“你?来找百里颦?”孟修突然间抓住他的手臂,不容分手就把冉志因往里带,“有什?么?话直接说,走吧,一起进去嘛。”
他待人比别的不良少年亲切许多,但这种如松脂油粘稠、如朗姆酒香烈的亲切,着实叫人有些无福消受。
这人怎么回事?!
头一回直接和孟修打交道,冉志因满头问号,越抵抗越能感觉到孟修兴致水涨船高。
就在冉志因面色铁青说“求你?了我不”和孟修满面春风“去嘛怕什?么?”僵持不下时,百里颦站到了门口。
“你?们在做什?么??”她面无表情问。
在百里颦的解救下,冉志因还是得以气喘吁吁地落荒而逃。孟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冷却。再回头,他看到百里颦趴在窗台上敲手机。
她问:“你?没有背着我做什?么?恶作剧吧?”
孟修一怔,笑意上涌。“怎么可能。”他靠在窗边回答,“我只是不想过分插手而已。”
百里颦抬头,用眼刀一下又一下把他切成肉泥。
“再说了,”孟修垂下眼睛,再抬头时,眼窝里仿佛渗出匕首的金属光泽,“你?应付得?来的吧。”
百里颦不置可否。
她抱着手臂,用盘问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良久,转身时她才撂下嘱托:“我应付不来的时候记得救我。”
“我会把他们绞成肉末,”他想点烟,却又想起自己已经打算戒掉,“假如轮得到我的话。”
轮得到吗?他想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好几个人的影子,手机就是这时候震动起来。
孟修接通,俯身靠住围栏,笑容像拿到玩具的孩童般灿烂:“喂,是我。正因为不是朋友,所以才只能用‘同学会’当见面的理由嘛。”
余光无声无息地倾斜,百里颦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嗯。嗯,我怎么会骗人,给点面子好不好——
“江荣,”孟修把玩着打火机,火苗跃跃欲试,只等点燃干柴与汽油,“要是你来,百里一定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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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座次表被张贴出来,教室里桌椅挪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百里颦一动不动,目视着自己丝毫没变的座位安排,以及同样照旧位于自己前面的“李朔”。
“又把我名字打错了。”站在她身后的李溯抱怨道。
“啊,真的,”宋艾琳嚼着脆脆鲨说,“你?什?么?时候去跟老师说一下吧,好歹把学校电脑里的记录给改了啊。”
“有用吗?”李溯问。
为什么??
为什么?小可和艾琳同桌了?
“看样子罗老师也偷懒了呢,没写纸条说想坐哪里的就懒得?动了。”王璐从后头经过时解释道。
她和李溯还是前后桌。
两个人的座位还都在教室角落,因此不搬动也不会碍着其他移动的人。
整个教室里热闹非凡,唯独他们俩束手站着不动。
纹丝不动。
这是百里颦在深思熟虑、慎重决定如何做之?前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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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里颦再次把洗面奶寄到牙膏上时,宋艾琳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推搡她说:“百里颦!”
回过头去时,她勉强自己微笑起来。
宋艾琳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百里颦的皮囊是无可挑剔的。不论在怎样糟糕的处境下,只要需要,她就一定能面带微笑,找不出叫人担心的地方。
宋艾琳沉默半晌,险些上?当受骗,还好她也有压箱底的绝技:。
“……赵家楼事件,”宋艾琳问,“是哪一年?”
百里颦猝不及防,笑意微微停顿:“一九一九年。”
宋艾琳没有轻易放弃,继续像提问机器般开口:“生产和消费的关系是?”
百里颦眼睛也没眨一下:“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方式、质量和水平,生产为消费创造动力。生产对消费具有重要的反作用……”
“北京6月9日晚上?8点,同一时间美国纽约是几点钟?”宋艾琳穷追猛打,“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纽约是西五区。”
百里颦:……
宋艾琳当下做出判断:“看吧!连十二以内的加减法都做错!果?然有问题!快交代,到底怎么了?!”
百里颦很想将自己的烦恼一口气吐露,但话到嘴边,又被理智拦截。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孩子。谁没点烦恼呢?
没人有义务做谁的听众。
更何况,百里颦还没能有彻底坦白的觉悟。
积年累月所亲眼见证的爱情多半来自长辈,她看到祖母对祖父和其他家人深重如山的愧疚,她看到母亲为了责任像工作伙伴般公事公办陪伴在父亲身边。
百里颦也隐隐约约有想过,她是不是太沉重了呢?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呢?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