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院。
沈文宣从药盒里挖了一大团药膏图在焦诗寒的手上,从手心到手背,从指尖到手腕,连指缝也不放过,一边涂一边按摩。
对坐的焦诗寒伸平了双手被他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了两声,只是脸上的颜色很淡,连嘴边的笑意都被这?份颜色冲淡了两分。
沈文宣笑着瞥了他一眼:“感觉怎么样?”
“暖暖的,很舒服。”焦诗寒笑道,趁沈文宣垂眸倾身凑近他亲了一口他的鼻梁,亲完也不像之前迅速远离,而是停在离他极近的地方,等他抬眸看过来,忽的对上视线,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细细软软的。
气氛一瞬间暧昧起来。
沈文宣盯着他浅褐色的眼珠,顶不住诱惑,抹平和他之间的距离,轻轻咬住他的唇珠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
焦诗寒感觉脸上有些热,直起上身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刚才涂的是暖膏,涂上之后会感觉暖暖的,等手涂完之后,还要涂脚和脖子,赵大夫说对手脚冰冷的人很好。
沈文宣瞥了一眼他变粉的耳尖还有脸颊,手上又挖了一大团药膏挨近他,另一只手撩起他的头发捧着,露出纤长细白的脖子,药膏涂上去,手指抚弄着一点儿一点儿抹开: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表现得有些积极?”
焦诗寒微斜着脖子让他涂得更方便些,脸上懵懵懂懂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吗?”
瞥到沈文宣好笑的视线,焦诗寒眼睛一闪,他的手指逐渐滑到了后颈,抹着药膏的手指在那里不知情地来回抚摸,陌生的颤栗电流似地窜遍全身,焦诗寒一刹那攥紧他的衣襟,缩着脖子退了出来,捂住后面说道:
“我、我自己抹,自己抹就好了。”
整个人红得像个灯笼。
沈文宣不解,但仍帮他撩着头发让自己弄。
焦诗寒手抖着给自己抹好了脖子,又将一只脚提起来,踩在自己坐的椅子上给自己抹脚,沈文宣在对面看着。
“因为你很喜欢,我积极一些你就很开心。”焦诗寒垂着头小声说道,虽然挨太近还是不舒服,但若是让他开心,不舒服就不舒服吧。
沈文宣一顿,摸着鼻子感觉心脏跳得有些快:“你开心我更开心。”
焦诗寒笑了,瞅他一眼,抬起另一只脚丫递给他。
......
前院,王沐泽双手抱臂看着院子里来找麻烦的商户,面无表情。
“反正我们不管,沈文宣他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带头的王老板说道,沉着脸色一脸愤慨,“我们家的那些子侄在宏章书院读书已经读了五六年了,就因为他找来了那个惟修居士,我们孩子被赶了出来,这?么多年,我们哄着、供着那些官老爷容易吗我们?”
“也不用说我们这些商户全家上下费多大精力才把孩子送进?去,就说我们往里面投了多少银子,起码也有几十万两白花银了,这?银子难不成就这样打了水瓢?”
郁堂皱眉驳斥道:“这?如何怪得了沈家?你们当初这?银子可全都进了那些官爷的口袋,一分钱都没流向这?里,你们有本事去找那些官爷要,在这里闹什么?”
“你靠边站,你们家的郁子秋没被赶出来,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王老板道。
郁堂:“我们家少爷那是品学兼优,谁让你们家的人进去是当混子的,再者,过几天就是招生试,那些被赶出来的子侄再去考不就行了?”
“考不考是我们的事,反正这银子你们必须得赔!”
被赶出来的人若有本事通过招生试就不会被赶出来了,他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坚持要银子。
王沐泽背着手站得笔直,表情淡淡,道:“银子?没有,你们就是在这里站死,也甭想沈家赔你们一分钱。”
王老板:“你——”
后面的几个人挨近他耳边商量了几句,王老板想了几息,也不急了,胸有成竹道:
“既然沈家如此不厚道,那我们这些人也不必跟你沈家客气,不只是从今以后,我们不会跟你们沈家有任何生意往来,就是之前的生意我们也要划了干净,来人!去把沈家的那些琉璃、瓷器、古玩、木器等等都拿过来,我们要退货!”
郁堂皱眉,这?已经卖出去的东西可没有退回来之说。
“行,没问题,”王沐泽道,声音懒懒散散的,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各位的东西完好无损,没有磕磕碰碰,我们沈家绝对支持退货,各位都不要客气啊,尽管退。”
退完运去边界卖给江南那边,能卖出的价还更高些,谁怕谁啊?
那些商户闻此隐晦地对视几眼,对沈家如此坦荡的态度不禁犹豫起来,最后还是王老板一拍板儿,道:“退!”
管事搬来了桌椅在院子里放好,王沐泽一边翻账本一边拿着放大镜查看物品有没有损坏:“哟,你这?茶具已经用过了吧?这?用过的茶具和餐具可不能退昂。”
“为什么不能退?我这?好好的。”
“合着你用别人用过的杯子喝茶你不嫌弃啊?笑话,下一个。”
“这?个可以,退你八千两,收好了,下次再想要可不是这个价儿了。”
王老板将一对玉研、笔洗、琉璃桌案、大珐琅瓶还有他夫人买的琉璃珠钗都拿了出来,昂首挺胸傲气地看着王沐泽。
这?些都退了,可超过他们要的银子了,他就不信这沈家能缺心眼跟他硬挺着。
王沐泽对过账本之后笑了:“怎么?王老板那对儿老花镜不退啊?那个可值老多银子呢。”
王老板一愣,脸上一赧,羞恼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要你退你就退。”
“行行行,我先给你看看......”
另一边,沈文宣带着焦诗寒从后门坐马车走了,后面跟着不少家丁和护卫。
今日是十五,正赶上和平乐府的百姓去烧香拜佛,沈文宣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护身符,想着那天疯和尚说的话,心里越来越在意,这?次去崇福寺顺便找到那个和尚再问一问。
焦诗寒将护身符从他手里抽出来好好地系在他的腰间:“这?样戴着才对。”
沈文宣把他抱过来摸摸他的头顶。
赵二和言起骑着马分护两侧,沿途巡逻的甲士还得给他们让道,只是其中几人瞅见是沈家之后暗暗对视几眼,在巡逻到十字口时偷偷拐弯,脱离了队伍。
崇福寺比之前去的打铁铺还要远,等到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沈文宣捏住焦诗寒的腰帮他按了按:“累不累?等会儿上山梯的时候我抱着你上去。”
“不行,拜佛是要有诚心的,进?寺的山梯怎么能不自己爬?而且我不累,都睡了一路了。”
焦诗寒拉着他从马车上下来,听说今天要来礼佛,他特地换了一件轻便一些的衣服,拉着沈文宣开始一节一节爬山梯。
寺庙在山顶,但寺门却在山脚,巍峨的牌楼上写着‘崇福寺’三?个大字,很多小贩在这里卖吃的、喝的还有念珠、佛像等等,很是热闹,其中很多小贩还是和尚,就是不知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山梯修有九百七十三?阶,爬的人有不少,焦诗寒爬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就爬不动了,靠在崖壁上喘息不止,跟沈文宣商量道:“我们休息一......不,半盏茶时间。”
沈文宣笑了,把他拉过来拦腰抱起,继续往上走。
焦诗寒:“不行——”
“如何不行?我抱着你上去说明我有双份诚心,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跟我说啊,我帮你告诉佛祖。”
焦诗寒脸红着憋了半晌,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才小声说道:“那你告诉他保佑你活到一百岁。”
沈文宣一顿,停了几息才继续迈步,问道:“为何?”
他这?个体格,想短命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你应该许愿自己活到一百岁,然后我再许愿你活到一百岁。”
来个双份buff。
焦诗寒反驳道:“因为只有你活到一百岁,我才会努力活到一百岁,只对我祝福没用的。”
沈文宣低头看向他,他就像只猫一样窝在自己怀里,哪哪都是软软的,又乖又暖,沈文宣抬手默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心尖软得出奇:“动不动就撩人属你最在行。”
“我没有。”
寺里忌杀生,除了小厮之外,带着佩刀的护卫都被拦在了寺门外,言起待在山脚守着,赵二则带着人去了后山的出口,崇福寺的进?口和出口并不相同。
崇福寺庙宇庄重,可时代久远,显得有些老旧,不过各处都打扫得很干净。
接待的和尚行过佛礼后转身带路,途经过一个放生池,焦诗寒在守着放生池的和尚手里买下一只巴掌大的乌龟,在放生池里放生了,嘴里念叨一声阿弥陀佛,沈文宣觉得可爱,摸了摸他的头。
主殿大雄宝殿供奉着三?世佛——药师佛、释迦牟尼、阿弥陀佛。
一进?门沈文宣就看见一侧当初来接人的住持慧真,正闭着眼端坐在蒲团上“嘟”、“嘟”、“嘟”地敲木鱼念经,而那个叫慧寂的年轻和尚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口水拉成丝似地从嘴角流出来落在慧真的衣服上,简直不忍直视。
焦诗寒等前面的人拜完前走几步跪在蒲团上,供桌边的小和尚拿来香炉和三?支香,点燃后递给焦诗寒,焦诗将第一支香插在中间,心中默念:供养佛,觉而不悟,第二支右侧——供养法,正而不邪,第三支左侧——供养僧,净而不染,而后合掌拜了一拜。
沈文宣站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三?尊佛像,没跪,但站得端正笔直,视线往下瞅向供桌,问道:“听说布施的香火钱越多,功德越多?可有此理?”
住持敲木鱼的声音停了,睁开眼看向他,见是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小伙子,笑道:“皆从于心也,无?在乎银钱几何。”
沈文宣微微弯腰向他拜了一下,门外等着的一溜串小厮端着红布盖着的托盘进?来,掀开红布,上面都是陈列整齐的金元宝,沈文宣接过来像泼水一样哗啦啦地往功德箱里倒,周围的人齐吸一口凉气,惊得直直地看着他。
焦诗寒一顿,顿时拜得更虔诚一些。
“给佛祖塑个金身应该能证我心至诚。”沈文宣道,肃立合掌,拜了一拜。
功德都加在阿焦身上,不要给他,保佑阿焦健康长寿、岁岁平安。
慧真瞪大眼睛瞅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功德箱,眼珠悄摸地一亮,起身拿过供桌上的竹筒笑眯眯地说道:“求签问卦,施主,抽一个吧。”
沈文宣拉阿焦起来,弹了弹他的下裳,看向竹筒里的签子挑了一个,签文:送经奉油敬佛祖,消灾改厄福来临。
慧真瞄了一眼笑道:“上平,乃逢凶化吉之兆,好签好签。”
逢凶化吉?沈文宣心思一转,默默握紧阿焦的手,笑道:“多谢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