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慢点,顶住墙体。”
场面热和起来,楮墨无知无觉,跟机器一样挥动手里的铁铲。
他们救的这些人,跟他无关!他早就不是楮队、肩上没有了责任,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他的妻子绵绵……
没两分钟,上面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
“没气儿了呀!”
这一嗓子,把楮墨喊懵了。
他猛地停住,把卢坤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楮队?”
哭声持续,惨烈。
楮墨就这么静静站着,默了两秒,他低下头继续动作,绷着声音。
“挖!”
卢坤难得见楮墨这个样子,看来,这位新嫂子,在楮队心里不一般,怕是和当年的那个唐绵绵比起来,也丝毫不差吧。想到楮墨的遭遇,卢坤心里难受,安慰道,“楮队,嫂子会没事的。”
“活要见人,”楮墨直接打断,声音更哑了,“死……要见尸。”
卢坤看着他,梗着嗓子点头,“嗯。”
楮墨喘不过来气,嫌防护口罩碍事,一把摘了。不断飘落的砂石砸在脑门上,他也像是毫无知觉。
绵绵、绵绵……
你不要有事!你要是出事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绵绵、绵绵,我错了!我不该等着半年才来找你的!我就是受了伤,爬也应该爬到你面前来的!是我,是我害的你出事的!
绵绵,你十八岁就嫁给了我!
看到了吗?就是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鬼地方!我没有钱,只有个没有什么用的军衔。让你吃不好、穿不好,漂亮女孩子有的一切,你都没有!
何况,你还是那个最漂亮的!
你应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绵绵,你要好好的,我现在能给你了!你要好好的,千万好好的!我还有太多东西,没有给你!我……还来不及好好疼你啊。
楮墨眼眶通红,握着铁铲的手泛起青筋,没忍住,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就在这时,又有人喊:“这里!快!来帮忙!活的!活的!”
卢坤抓着楮墨就往那边奔,“楮队,有活人!”
堵住的泥石挖了一条窄道,就看到一个人蜷在矿壁的泥沙堆里。身体被埋了三分之二,只有胸口以上部位暴露在空气中。
尘土糊了满脸,鼻翼在微微颤动呼吸。
楮墨坐镇指挥,喝止住手忙脚乱要救援的众人,“别慌!不能再挖了。”怕引起四周塌方。
“卢坤,你用铲子压死这边——你,压右边——好,剩下出两个人手,和我一起按住他的肩膀,记住,不能碰他脖子。”
楮墨有条不紊地做安排,脸色沉下去,再三叮嘱:“千万别碰颈椎,他全身应该有多处骨折。”
幸亏,救援方式恰当,人被顺利解救出来。
只是出土后,他的两条腿儿,像是断了筋一般,垂耷得像软面条。
“不用怕,这就拉你上去,去医院。”
但突然,这人费劲地睁开眼睛,嘴唇张合,也不知哪来的劲儿,竟揪住了楮墨的手。
楮墨侧头,返回他跟前,倾身细听。
他呼吸急喘,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虚弱地说:“下边,还,还有活的,救,救她,时工,叫、叫……时清欢。”
说完,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