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被薛晏清轻轻扫过一?眼,那眸中清冷之意?,使她平白膝盖一?软。
太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满道:“怎么?你还怪人家告诉我了?”
“是哀家逼问的,这女孩儿才说!”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若是哀家不问,你们岂不是要瞒到哀家入土?”
虞莞与?薛晏清自知理亏,垂头不语。
眼前的太后娘娘与?同陈贵妃对?峙之时判若两人。生气亦不是真的生气,她又变回了康宁宫中性子和软、喜爱谈笑的老太太。
虞莞心下稍稍宽慰。
满门血仇。
她几乎能?想象到,过去的数十?年间,这一?根尖刺是如何生长在?太后心尖的肉里。
幸亏太后心智□□,性情绝非常人可比。
在?不能?为家族平反的日子里,她依旧把非亲生的熙和帝抚养成人,不曾怨怪、迁怒。
只可惜……养大的孩子是个白眼狼。
宁可为先?皇矫饰罪过,也不愿为太后洗冤、让她称心。
若是薛晏清能?够践祚……卫氏,是不是就能?平反呢?
太后见虞莞竟然被自己训斥还敢走神,忍不住想敲一?敲她的脑瓜。
五人之中,不知虞莞与?薛晏清尚未圆房的只有拾翠与?含舒嬷嬷。
含舒性子恬静沉稳,不曾出?声。
而拾翠则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不可能?!”
太后看了眼她,虽没这小丫头夸张,自己初初知晓时也是这般心情。
万寿开宴之前,她还与?宫妃们畅聊这对?小夫妻几时能?抱孩子。
怎么转头就迎来这晴天?霹雳?
逆料,拾翠接着说出?的话更加石破天?惊:
“殿下与?小姐分明时常睡在?一?处……怎会……”
杜若女官与?太后娘娘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与?白茱眼睁睁看着两人时常歇在?一?处,怎会什么都没发生呢?
听了这话人人皆有些吃惊,太后更是难以置信。
不应该啊,皇帝这个风流成性的,怎会生出?了个柳下惠的儿子?
虞莞早在?太后质问起房事起,就不敢扭头,生怕与?身?旁的男子目光相触。
在?长辈面前畅谈敦伦之事,于她而言还是太过羞耻。
拾翠震惊之下一?时失言,连忙捂住嘴,但是看向两人的目光中仍有星星点点的惊愕。
虞莞狠狠瞪了拾翠一?眼。
拾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薛晏清他……么?
越听越像是小姐对?房事心生不满、借丫鬟之口向太后吐露苦水。
她把头偏向另一?侧、越发不敢看薛晏清的脸色。
男子不能?人道、女子失去贞洁,皆是难以启齿的污点。拾翠一?个失言,这等黑锅就险些要扣在?薛晏清头上!
要是太后果真误会了薛晏清有隐疾……
虞莞光是想了想,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是她有意?无意?的回避,才致使圆房一?直不成。
又怎能?令拾翠胡乱攀指,把黑锅一?股脑扣在?别人身?上?
“回禀太后,是我之过。”她说。
逆料,另一?道凛冽之声从身?边传来:“是我之过。”
两人声音竟凌空交叠在?一?处。
虞莞忍不住讶然回视,就见薛晏清也回望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她心神芜杂,乍然失了言语。
咦?
太后到底多活了几十?年,一?眼就瞧出?这对?小夫妻之间仿佛另有隐情。
不圆房……倒不像感情失和之故。
于是她干脆板起脸来,佯怒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嘴里还有没有句真话了?当?着哀家的面还敢一?起撒谎欺瞒!”
“哀家要一?个个问,含舒。”
“奴婢在?。”
“你守着门,莫要让其?他人接近。虞莞,你先?进来,哀家要先?问你。”
虞莞硬着头皮,随着太后的背影走进了太医署的病房中。
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太后质问起来,就把一?切如实相告。
万不可让其?他人为她的任性负责。
含舒嬷嬷闭紧了病房的门,只有阳光才能?曲折地?探进来窥视着。
昏黄的房间中,不知是否是虞莞的错觉,太后的神情好似比当?时柔和了稍些。
“哀家再问你一?遍,入宫以来,不算那些魑魅魍魉,单就长信宫中可有人给?你委屈?”
虞莞愣了一?下,太后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她稍一?思索就作答道:“不曾。”
何止没受委屈,薛晏清甚至极少给?她一?点儿不顺心,反而事事周到地?照料。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见她回答得坚定,不似作伪,心放了下来。
她一?反之前的怒态,反而笑道:“阿莞,哀家可以这么叫你么?”
虞莞道:“自是可以的。”
太后欣慰地?点头:“晏清这孩子呢,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生母离得早,临走时嘱托哀家帮忙照顾他。虽然与?他并无血缘,但是哀家心中他就是亲孙子。”
虞莞认真地?听着,一?时不知道太后这话何意?。
“而你呢,又是哀家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太后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