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嬷嬷轻轻握住纯懿的手腕,的确是觉得自家主子瘦了许多:“夫人若是见着您这样,定要心疼了。主子从前虽也身量苗条纤细,可到底精力旺盛活泼。您现在坐在桌前看一会儿书,就要打瞌睡。围棋更是许久不下了。”
“下棋耗脑子,我若是全神贯注去看棋谱,更伤神。不下也就不下了,反正胜蕤姐姐不在,傅恒大人公事繁忙也没空与我一道下棋,我一个人研究棋谱也没什么意思。”
纯懿正说着,忽然觉得面前有什么东西一窜而过,随即一个肉乎乎的小家伙撞到她腿上来。纯懿不备,就被那个小家伙扑倒了。
“昭樾,你慢点儿跑。”前头一位妇人的声音。
那妇人走近,才看到自家孩子撞着纯懿了,连连致歉:“诶呀,实在对不住,对不住。我家昭樾顽劣,把你给撞着了,要紧吗?”
李佳嬷嬷把纯懿扶起来。
纯懿还好,冬天穿得厚重,没有摔痛的感觉:“我还好,没什么事。孩子呢?孩子皮肤娇嫩,骨骼还未长全,看看有没有摔疼?”
纯懿把那小孩子扶起来,小孩子应当是刚刚学会走路,估摸着还没到桌腿高,跌跌撞撞走得并不稳当。他知道自己闯了祸,红着脸一把抱住了那妇人的腿。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多罗贝勒永恩的福晋,今儿领着孩子来富察府上赴梅宴的。你瞧着眼生,可是傅恒大人福晋?”
“福晋安好。”纯懿轻轻笑着同永恩福晋吴扎库氏问好。
“还真是傅恒大人的福晋。这是我家孩子,昭樾,才学会走路,就想着跑跑跳跳。方才他见着一只家兔,觉得新奇,就追着跌跌撞撞跑过来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冲撞着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昭樾活泼可爱,倒让我想起娘家外甥了。”
吴扎库氏快人快语,是爽利性情:“咱们贝勒爷与傅恒大人从前一道在御书房读书。贝勒爷比傅恒大人还小几年,说从前一直得傅恒大人关照。他们来往颇深,是好友呢。今日在园子里见着妹妹,你我二人也有缘份呢。”
“是。对亏了小昭樾。”纯懿友好地对吴扎库氏说。
“逮兔兔——”昭樾扯了扯吴扎库氏的裙摆,口齿不清。
“什么兔子。昭樾,站好了,给福晋道歉。”
昭樾眨眨眼,扭过头看着纯懿。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好,像模像样地躬身作揖。
“这孩子聪明。”
“哪里,分明是顽皮得很。在贝勒府他就胡闹惯了。从学走路到现在,总是磕磕碰碰,每日给他洗澡时就看见他胳膊上、腿上都是淤青块儿。贝勒爷看了心疼,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是自找的。”吴扎库氏牵住昭樾的手,让他不要再上蹿下跳了,“时间还早,我带着他往前院去了。”
“福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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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扎库氏回贝勒府后,同夫君永恩提起白天昭樾撞着傅恒福晋的事情。
“傅恒娶的福晋是叶赫那拉氏对吧?”
“是啊。贝勒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堂弟永娶的就是叶赫那拉氏格格,早傅恒几个月成亲。也是太后赐婚,应当与傅恒福晋是同族姐妹。”
“我倒没问。”
“应该是这样没错。”永恩想了想,“当时赐婚圣旨下来,我记得是同时给叶赫那拉氏两位格格指婚事。说到这事,今年给永他们的节礼,你得记着要多备他福晋那一份。不过,你办事一向稳妥,不用我说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是。已经备下了。”
“那就好。”
“昭樾一向横冲直撞,没把傅恒福晋撞出什么事情吧?”
“还好。福晋宽和大度,没有多计较。”
永恩点了点头:“昭樾那个孩子,是要好好管一管了。傅恒刚刚成婚没多久,若是福晋怀着身子——有什么闪失,那可就不好了。”
“贝勒爷这么一说,妾身也有些后怕了。”吴扎库氏抚了抚心口,“我让府里备下礼,明儿就送去富察府上赔礼。”
“行,你看着办吧,往后关键是要管管昭樾的性子。”永恩想了想,“我看和亲王家的那几个孩子就很成器,领出来都是办事妥帖知礼懂规矩。你与和亲王福晋是亲姐妹,育儿的事情上,你也得空多向她问问。”
“是。”
永恩又说:“我在书房的架子上摆了几幅刚刚裱好的书画,还有库房里我收藏的吕半隐的扇面,你叫人送去给傅恒府上吧。他马上要搬迁新居了,权当是给他添些墙壁装饰挂件。”
“是。”
吴扎库氏低眉顺眼,一连几个是,对永恩的吩咐应承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