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羹隔水蒸着。
玉浑黛拿了火钳坐在炉灶后头看顾着火势。纯懿站在她身侧,静静见着面前热烈的人间烟火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清冷也慢慢消解去了。
“就该叫两个小儿也凑在这儿学着做些?家事。”
玉浑黛只当她在说笑?:“两位小郎君皆是要行大事的君子,怎可在庖厨灶台间受累。”稍殷实些?的农家,他们教养的读书郎都不进?灶披间。更不要说福灵安与福隆安顶好的出身。谁敢使唤富察家的少爷生火做饭?
“男儿家在外行走,活命的本事就该样样学通透。”
“郎君还?小,可再优容两年。”
纯懿摇头,轻声道:“已经不小了。”
过了年也才不过虚岁十?三,怎么就是不小了?
玉浑黛不理解,却也只当是纯懿与富察氏对子嗣要求严格而已。
两个孩子相携归来。
看得出来他们应当是淌水过溪,袍子下摆与鞋袜全湿了。
纯懿只轻飘飘看了一眼,未多做评价。
福隆安忙跟她拱手陈明情况:“额娘勿要怪罪兄长,是儿子贪玩走在溪水塘里。兄长管束儿子,儿子也?犯了浑不听,连累兄长急忙淌水来拽我。”
福灵安也?拱手认错。
“下次小心就是了。隆儿也该收些心思。过了今年秋天,你就十岁了。你兄长十岁时是如何?行事,你都看在眼里,应当晓得。”
“是。”福隆安羞愧地低垂着头。
----------------
从玉浑黛处告辞离开,纯懿坐了马车。福灵安与福隆安来时也是与她一道乘马车过来的,只是归途纯懿打发他们二人骑马去。
“额娘何?时唤家仆牵了马儿来?”
福灵安与福隆安兄弟二人自幼喜欢骑马,从前被纯懿与傅恒拘着,不怎么许他们在外头骑马,只准在自家马场与庄子里头骑马。如今纯懿忽然放开约束,福隆安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就立马问她。
“来时就系在马车后边慢慢跟着了。”福灵安观察得仔细。
“骑吧,就悠悠地跟在马车旁边。莫要轻狂冲撞他人。”后半句话纯懿是特意对着福隆安嘱咐的。
“是。儿子谢过额娘。”
进?了府门,纯懿先回了院子更衣。两个孩子也?由嬷嬷领着去换了干净的衣裳与鞋袜再过来说话?。
傅恒连着几日都在军机处打理公务,换洗衣裳都是由家仆取了送去的。他不在家,便由纯懿负担起教考两个孩子课业的事情。
纯懿先是取了书册考问昨儿布置下去的课业。
福灵安一贯答得很好。福隆安也?是收敛玩性,正色对答。
“很好。”纯懿合了书册搁在几案上。
按照往常的习惯,她若是愿意留孩子用晚膳,此时就要传置膳食了。若是她没打算留他们在这边用晚膳,就简单说几句寻常关照话便打发他们下去了。只是今日纯懿正襟危坐,双手置放在膝上,容色庄严,一副有正事告知的样子。
“灵儿。”她点了福灵安的名字。
“是。”
“教你武科的师傅与你阿玛说,你已学去他半生本事,往后他能再教你的东西无多。在他那儿,你算是学业已成。”纯懿又看向福隆安,“隆儿,你的骑术是稳扎稳打没话说了,但在兵法之上,还?要多花心思,下功夫好好钻研精深。可知?”
“是。”
“你们阿玛前段时间与我?提过,说要灵儿领侍卫职,差你去军中历练。”
福灵安一震,似是有几分欢欣受鼓舞,但隐隐约约又不敢相信。
纯懿见他这个模样,怎不知他是盼着这份差事的。
“原想着你过了年也才十?三,到底还?年轻些?。不过,你既然愿意,那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将你拘在家里做学问,跟着武科师傅学本事,总还是娇养了你。去军营中,实打实的真刀真枪,对你而?言,是更好的学问场。”
“儿子谢过额娘。”
纯懿看着福隆安眼巴巴的可怜劲儿,忍不住笑着点点他的额头。
“你这孩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额娘,我?只比兄长小一岁,我?是不是也能跟兄长一起——”
“什?么小一岁。”纯懿笑骂他,“莫要来糊弄我?。我?是你亲额娘,你们两个实足差了整整两岁还?要多,我?能不记得?”
福隆安整张脸耷拉下去,垂头丧脑地拉了一下福灵安的手臂。
“求你兄长也没有用。你自己本事还?学不周全,阿玛额娘怎放心送你去那刀剑无眼之处?好好耐着性子把学问做透,把武科技术学扎实。”纯懿又软着心思哄他,“灵儿去兵营这事,最快也要明年才动身。这段时间你们兄弟仍在一处学武。隆儿跟灵儿好生讨教,若是明年你阿玛看过觉得可以,你最迟也?不过比灵儿晚两年就可去侍卫处报到了。”
“是。儿子明白。”福隆安这才又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