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安与玉易城成婚的第二日,这对年轻夫妇入宫去向赐下此桩婚事的太后谢恩。
纯懿也是要进宫去面见太后的,但她刻意晚了?半个时辰出门,带着意晚,为的就是要和两个孩子错开来。
“你晨起喝过?新媳妇敬的茶罢,可哀家看你仍是俏生生的,跟那些个年轻未有婚配的格格一般,哪里像是已经做人婆母的模样。”
纯懿只顾笑:“妾身是还年轻着,但到底比不上那些真正处在豆蔻年华的格格们。转眼也有许多个年头了,妾身自己成婚时的场面犹在眼前,这厢灵儿与隆儿都相继要成家立业。”
太后伸手抱了意晚在怀里,她喜欢这种玉质玲珑的小姑娘。
“依着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哀家听着他们想等过?了?年就把四格格和福隆安的婚事办了?。你也该习惯起来,富察家添了?两对新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娃娃也奶声奶气唤你祖母了?。”
纯懿称是,她看着意晚懵懵懂懂的样子,不说自己的事情,只就着孩子的角度说玩笑话:“意晚自己才是个孩子,结果?辈分上就要被抬到姑母了?。妾身也觉得好笑得很?,一方面觉得自己还年轻,另一方面又是世事催人老。”
“你若是看他们不顺眼,就打发这几个小子自己出去建府住。每月教他们带着福晋孩子到你和傅恒跟前?吃顿团圆饭,如此就好了。你呢,还闭着眼睛尽管做那风华绝代的叶赫那拉氏格格,哀家保管你心态一日比一日好。”
纯懿轻声笑起来,她的目光柔和而沉静:“妾身知晓,这些年都是太后娘娘您庇护着妾身,庇护着舒妃娘娘。若是没有太后娘娘您的恩典,妾身如今哪能过得这样舒坦。只盼着娘娘您不要厌弃了?妾身,还容着妾身在您跟前?说笑逗乐。”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些惹人眼泪的话。”
太后是真的年纪大了。
她从前?心思强硬,做什么事情都是雷厉风行,或许要比那巴图鲁更有铁腕决断。
如今她性子慢下来了,每日就待在寿康宫里,听那些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在她跟前?说话,她也会觉得日子美满又和睦,只念着寿数更长些,享清福的日子更多些。
纯懿对太后道出了一些真心话:“妾身昨日真的是很高兴。傅恒还猜测我?免不了?要感?伤,毕竟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办喜事。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老得快。可我坐在喧闹的喜宴上,我?的姐姐们都在身边,除了舒妃娘娘在宫里出不来,别的四个姐妹她们都在。”
“妾身与胞姐已有数年未见。她当年就嫁得远。山高水长,这些年家里发生的变故,原本有不少?聚在一起的机会,她都没怎么回来过京城。但是昨天她还是来了。她夫君说,他们回一趟京城不容易。”
“她的夫君是永惠,袭的是镇国将军的爵位,要回京城一趟还得提早递折子到朝廷。她说她胆子内敛没主见,出远门若是身边没个主心骨撑着她,她不敢走。所以她也迁就着永惠的差职,很?少?说要回家看看。”
纯懿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她的眼睛已经为眼泪所沾湿。
她低下头去擦拭眼眶,又手忙脚乱地起身和太后请罪。
太后看了?不免要心疼。
这些年来,若说她最初只是把纯懿当个聪颖能干的帮手,让她去为她做事情,可是相处到今日,她是真心实意把纯懿当成亲近的晚辈,甚至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于是她把意晚抱给墨方嬷嬷领着,自己则亲自纳了?纯懿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哀家都晓得。哀家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
太后听纯懿说起姐妹,不免也要去想想自己的那些姐妹。
当年那些年纪相仿的钮祜禄氏的格格,对太后来说就像是漫失在陈旧回忆里的图卷一般。
这些年来,她很少?再见自己的同龄人。她们的福气都不及她繁盛昌荣,于是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早已撒手西去。
太后即便是掌握了后宫的权力,有些事情却是权力也无法力挽狂澜的。
“趁着还年轻,别给自己留遗憾就是了。”太后这样同纯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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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本是打算去永寿宫舒妃那儿和福灵安及玉易城会合,然后四人再一道吃顿朴素的家宴。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起身向太后请辞,外面就有内监通禀,说是福康安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