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班里同学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去听讲座了。
陶成然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引起肖泽远注意,问他去不去听。肖泽远跑到后面来问项骞去不去听。项骞则是扭头问谭漾去不去。这一套连锁反应下来,把一旁的鲁蓉逗笑了。她说:“你们四个是多米诺骨牌吗?”
都在等他回应让谭漾始料不及,他看了看等着他的几个人,点了头:“那就去吧。”
从小到大凡是学校组织需要家长参与的活动,谭漾家都是谭漾的爸爸谭杰毅来。谭杰毅很重视孩子的事,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很看重。
项骞记得小时候他跟谭漾想去附近小公园堆沙堡,因那段时间正好附近有丢孩子的。俩姥姥都怕出去玩不安全,就吓唬孩子们说出去玩会被坏人带走。谭杰毅知道后到附近工地买了半吨沙子放在家里客厅只为了让俩小孩无忧无虑尽情玩。
徐艳华因这事跟他吵嘴说他会把孩子惯坏的,谭杰毅却说面对孩子的合理请求,每一次的置之不理都可能会扼杀孩子感知被爱的能力。
在这点上项自成不及谭杰毅,项自成是工作比家重的人,他能摆明白所有工作关系却维护不好父子关系。
早几年的时候项骞也叛逆过,跟项自成不对付,不喜欢他爸整天在外面不回家。后来再大点他懂了,项自成得养家,凭一己之力养。不然他不会衣食无忧的长到这么大。他跟他爸的关系也就缓和了,再没有过矛盾。
但项骞还是会羡慕谭漾有个亦父亦友的爸,谭杰毅对谭漾的呵护是极致温柔的,对谭漾的教育与引导也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如果谭杰毅还在的话,这次讲座定也会来的。不管工作多忙,不管私事多少,他永远会为谭漾赶赴而来。可谭漾知道,他爸再也不能来了。
余江英果然没来,到了大礼堂的项骞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听。整个高三年组的学生,老师和家长坐满了能容纳两千人的礼堂。他们几个从后门一看,当时就打了退堂鼓。
“这帮人也太快了吧,”肖泽远唏嘘道,“我们也没耽误时间呀,不是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么。”
鲁蓉:“我听B班的说,中午放学就有在这等的了。真不知瞎积极个什么劲儿。”
陶成然:“来都来了,咱们还是找地方挤挤吧。”
张斯洋是英才A来的最快的一批,他跟钱晖占的一排位置现下还有空着的地方。肖泽远和鲁蓉都不想过去跟张斯洋打交道,是陶成然去问能不能让他们进去坐的。
张斯洋当然没有不让自己班同学进去的道理,但他还是犹豫了有一会儿才说:“三个四个的能挤,轮椅可过不来。”
周边已坐好的都知道张斯洋对谭漾向来不友好,他说这话就是在敲打谭漾,估计还会不爽没让本尊听到。
肖泽远跑到后门口把情况说了后让项骞跟他过去挤进座位里,让谭漾停在过道。
“不用了,你们坐,”项骞想都没想的说,“我们就在这。”
谭漾自带椅子在哪都行,项骞要是不过去就得站两个小时。肖泽远:“骞哥你确定?”
项骞:“确定。”
于是项骞真就在后排站着了。站在谭漾的轮椅后面,他的脚是抵住轮椅轮子的,他怕来回路过的人把谭漾带摔了。
谭漾看着各个门还在不停往里挤的身影,心头突来烦躁,他试图移动轮椅没成功,低头一看,发现项骞的脚卡在轮子旁。他仰头说:“我要回班了。”
周围太吵闹,项骞知道谭漾说了话但不知说了啥,他将身子矮下,把耳朵贴到了谭漾脸旁:“你说什么?”
谭漾薄唇轻启:“回班。”
项骞点头:“好。”
谭漾说的是他回班,但项骞理解的是他们一起回班。想着项骞留下也没地方坐,谭漾就没纠正项骞的理解错误。
谭漾自从坐上轮椅后就特别不喜欢别人握轮椅把手推他,他执着于自己掌控方向,他不想示弱。但眼下拥挤情况,如果不是项骞帮他,他是根本出不去的。
项骞并没直接上手,而是先问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他没用“帮”,也没用“推”,他说的“带”。
得到了谭漾点头他便控住了谭漾的轮椅,紧紧攥着把手步伐稳重的将谭漾推出了礼堂。到了宽敞的走廊,他便收回手走在了轮椅旁。
干净明亮的窗带进来的阳光在行进中被路过的柱子切割,忽明忽暗。他们逆着进来的人而行,直到完全到达室外。
清风拂过脸颊,谭漾眯着眼仰头问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复读?”
换别人问这个问题,项骞会很烦。谭漾一问让他双标的吓人。他低下头,换了个方位,用身体遮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没说那个让人信服的借口,而是浅笑着说:“为了你,信不信?”
谭漾迟钝了好半天,把视线从项骞衣服上收到了自己的鞋尖,他大力转着轮椅前行:“信个屁。”
项骞追上人:“说说你吧,今天去复查,结果怎么样?”
好像一瞬间他们曾经直言不讳的状态就回来了。他没害怕谭漾不回答,他在等着听回答,等到了就等,等不到就当他没问。
谭漾还真就回话了,虽然回的驴唇不对马嘴,但他没让项骞冷场。
“我要是能站起来,你现在已经在挨揍了。”
项骞一个笑没憋住,看了看甬路边的树:“那你要尽快呢,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