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赵大爷。”傅莞对赵大爷点点头,进了殡仪馆,刚换好工作服没两分钟就有尸体被送来需要紧急处理。
傅莞匆匆赶到遗容化妆间,尸体已经被运过来了,她拉开裹尸袋,入眼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死者是车祸身亡,脸上被玻璃划得皮肉外翻,头也瘪了一半,手脚扭曲变形,死状凄惨,但傅莞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从容地拿着镊子夹着棉签清理尸体面部,她要在家属来带走尸体之前将尸体修复得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清理掉尸体脸上的脏污血迹,除掉碎肉,用处理过的竹节从新将肢体固定,再将瘪掉的头部重新撑起来,用皮下缝合手法将伤口缝合。
傅莞看着死者的身份证,记住死者的五官,然后为死者刮脸、上底妆,然后描眉画唇,将死者恢复成生前的模样。
“莞莞姐,你真厉害!”一旁跟着傅莞学习的新人忍不住惊叹,他是眼睁睁看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如何在傅莞手下一点一点恢复生前的模样,让他觉得万分神奇又心生敬畏。
傅莞抬眼看冯启一眼,淡淡道:“熟能生巧,做得多了就会了。”
如果他呆得久的话,傅莞心想。
在冯启来这里之前,傅莞是殡仪馆里最年轻的入殓师,因为能在殡仪馆长久呆下去的年轻人真的不多。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下午五点多,傅莞才得空喘口气,期间馆长来找过她一次好像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现在端着水杯坐在花坛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馆长问问。
傅莞正想着,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她:“傅小姐?”
“嗯?”傅莞抬头,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她,有点面熟……
“我还怕我认错了,”沈长风微微一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在傅莞旁边坐下,关切地看着傅莞的头:“傅小姐这是怎么了?”
傅莞面无表情:“走路上被花盆砸了。”她想起来馆长之前说的啥了。
馆长说:“莞莞啊,看来上次相亲情况不错哦,昨天小沈还来找你了,可惜你不在。”
当时傅莞正在给尸体正骨,根本没注意馆长在说什么,随意应了一声,没想到这会儿沈长风直接来了。
眼前这沈长风是馆长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傅莞穷得整天就想着赚钱,本来不想找男朋友,可是馆长对她很关心,馆长是看着傅莞长大的,苦口婆心要给傅莞介绍对象,傅莞拒绝不了,于是就去与沈长风见了一面。
也就是她被花盆砸的那天,刚下班她就直接穿着工作服——一套十分正式严谨的小黑西装,直接去了约定地点,再配上她那张天生的厌世脸,一点也不像是去相亲的。
于是饭刚吃完,沈长风就说:“抱歉,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我喜欢开朗一些的女生。”
“没关系,”傅莞声音淡淡,不喜不怒,并且看在这顿晚餐的份上好心提醒沈长风:“你最近别靠近有水的地方,不然容易遇见脏东西。”
沈长风闻言顿时不高兴了,觉得傅莞是被拒绝了在拐弯抹角地咒他,毕竟傅莞的职业特殊:“傅小姐,我们只是相亲互相觉得不合适,你大可不必这样咒我。”
被误会了傅莞也不恼,伸着纤细苍白的手指隔空点点男人的肩膀:“你肩上有个湿手印,只是你看不到而已。谢谢你的晚餐,我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男人回应,便提着化妆箱离开,只是离开饭店没多远,她就被从天而降的一花盆砸去了地府。
“傅小姐,对不起。”沈长风再次道歉。
其实刚见面他对傅莞还是有一些好感的,傅莞长得漂亮,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沉静的气质,但他那天觉得傅莞的右眼可能有问题,再加上傅莞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他就拒绝了,并且在傅莞提醒他小心脏东西之后语气不怎么好地怼了傅莞一句,现在想来他还是有些后怕。
而且,如果他没有与傅莞不欢而散,而是送傅莞回去的话,傅莞应该也不会受伤吧。
“什么?”回过神来的傅莞一愣,不知道沈长风道的哪门子歉,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上次的相亲是不欢而散。
傅莞上下打量了沈长风几眼,在看到沈长风肩上似乎越发明显的湿手印时忍不住挑了下眉。
“相亲那天,我应该送傅小姐回去的,也应该相信傅小姐的话。”沈长风诚恳地看着傅莞说道。
“相亲?”傅莞还没说话,一个带着凉意的男音便插了进来。
傅莞回头,就见司景丞站在花坛另一边垂眼看着他们,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两盒狼牙土豆,迈着长腿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嘴角带笑的模样,眼底却暗藏着不可言说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