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必要多舌问这一句,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自己在利用宁逾,利用他对山神的感情。
可看着他这么毫不犹豫地傻傻上当,竟还有些于心不忍。
阮白虽然是白兔一族,但熬成族长,又在无神庇护的雨霖山扛起半边天,早就不是随便心软的性子了。
可能是爱屋及乌罢。
“……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怜悯?”宁逾缓步走近阮白,唇边浮起轻蔑的笑容,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厉。
他伸手抬起阮白的下颔,锋利的指尖擦过阮白的侧脸:“收起你的那副恶心表情,如果还不嫌命长的话。”
阮白并不生气,也并不畏惧似的,只是偏头撤了几步,温和地笑了笑:“抱歉,是我多言。”
一戳就爆炸的鲛人,不好相与。
也不知道沈兄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宁逾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他是不是将沈兄推入了火坑?
阮白一边蹙眉想着,一边带着宁逾前往雨霖山阵法原心,他们默契地绕过了半山腰那处屋子,谁也没有提起沈浮桥。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终于走到了所谓的山阵原心。
整座山的灵力本源。
却是一片凄凉萧瑟的荒草地。
宁逾觉得怪异极了——他前世所居宫殿便建在南海的阵法原心,那里是整个南海灵力最充沛的地方,靠近原心之境出生的鱼卵甚至能在短短半个时辰直接修炼出完整人形,灵力的效力是向外削弱的。
而这座山却完全不同。
哥哥每天去采药都能背回来很重的一背篓,虽是无灵识之物,但没有充足的灵力根本不可能长得如此繁盛,包括眼前这只兔妖,此刻在陆地上单论妖力可能并不在自己之下。
连同之前的那些半化形的狐狸……
怎么可能单靠这点贫瘠的山阵原心?
“开始罢。”阮白提醒道,“辛苦阁下了。”
宁逾探究地看了阮白一眼,终究没多问。
雨霖山的事说到底和他无关,最多也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等阮白的法子起了效,哥哥待他的态度软化些,他便带他去南海住。
哥哥要是不会游泳,他们就在南海边建一处屋子先住着,自己亲自慢慢教,若是哥哥无法在水下呼吸,他就给哥哥渡气,这样的接吻哥哥一定拒绝不了。
宁逾简单地规划了一下未来的图景,觉得心中甚慰,心情也好了不少,于是抬手凝神,注入妖力时利落又干脆,毫不吝啬。
毕竟这山中之物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
宁逾心里想着太多事,一不小心便走了神,妖力从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流出,隐隐有了些透支的预兆。
阮白适时地提醒他停下。
“……”宁逾旋手收力,似乎有些懊恼似的捏了捏眉心,身体有些发软,“便宜你了。”
“阁下慷慨赠予,我替雨霖山众生在此谢过。”
“少说客套话。”宁逾最烦这些话术,转身便要离开,“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若你真能助我俘获沈浮桥,日后还有大礼相赠。”
阮白这次没有笑,看着宁逾稍显虚浮的脚步有些担忧,于是抚上自己悬垂的花牌耳饰,一筐新鲜橙黄的胡萝卜便出现在臂间。
“这与普通胡萝卜不同,是我亲自种的,可以补充灵力。”阮白跟上去递给宁逾,“我想你可能需要,方才太乱来了。”
宁逾本想推拒,但想起灵力对人族也是滋补的好东西,便伸手接过了,顺便冷声道了谢。
“不客气。”阮白弯了弯眸,纯白的长发在山风中拂动,“还有,阁下前些天问我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
…
沈浮桥这边已经将鱼剖腹去鳞除腥,改完花刀码好酱料在蒸屉里蒸了一刻钟了。
他熬好了红油,也切好了冬菇丝、葱段和鸡肉丝,放在小瓷盘里备用。
红鲤出锅,便将配菜倒在鱼上,最后浇入热油,一瞬间香气四溢,喷香扑鼻。
他前些日子刚种了一小片绿豆,今日便剥了些煮成绿豆汤,此时还未熬好,吃完饭冷放几个时辰,下午喝也是极好的。
他记得宁逾喜欢喝,以前去镇上买过一次绿豆,没多久就用完了,之后宁逾虽然没再提,但好几次吃饭前都往厨房钻,揭开汤锅发现没东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
沈浮桥莫名地笑了笑,笑到一半笑容却倏地僵住了,挂在唇边不上不下,显得过分落寞。
以后不知道他那位阿远哥哥会不会给他熬绿豆汤。
若是会……便再好不过了。
他正想这般着,门口却突然一声响动,有些重,是以他如今的耳力都能听清楚的程度。
沈浮桥诧异地往外走,只瞥见一抹模糊的红色便骤然慌了神:“宁逾?!”
他长发铺落而下,身边萝卜散了一地,单手撑着地板在轻轻喘息。
一声一声,扎进了沈浮桥心里。
“怎么了……腿疼?还是哪里疼?”沈浮桥跪坐在他面前,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可以说话吗?脸怎么这么白?”
“……哥哥,我有点累,抱我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