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亲眼看到那个小丫头那棍子推出那个盒子,知道?做不得假。
他担心地拉住黎姝的袖子,忍不住反驳:“你血口?喷人?,说不得就是那个婆子故意陷害我阿姐。”
黎青坚信阿姐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黎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青弟真聪明。”
“姝儿,事到如今,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若是有?人?陷害你,二婶帮你查清楚……”
“不必了。”
黎姝缓缓起身,她目光冷如冰雪,看向二夫人?身旁的嬷嬷:“来人?,把?她拿下。”
话音一落,几个婆子向着姚嬷嬷而去。
姚嬷嬷是二夫人?的贴身嬷嬷,旁人?对她向来恭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绑她。
二夫人?惊诧不已:“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个晚辈,怎可随意对长辈的人?动手?”
“二婶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黎姝轻轻抬手,银冬递上?一张纸。
黎姝拿着那张纸走近二夫人?:“二婶看清楚了,这是张婆子的证词。姚嬷嬷示意她在我房中安放巫蛊之?物,如何行事证词上?都?写得清楚。”
二夫人?看着那张口?供,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敢置信。
姚嬷嬷在她身边,自也能看得清楚。
几乎同时,主仆二人?反应过来。
难怪刚刚黎姝要问告密者是谁,黎姝就是为了让她们亲口?说出告密者,这张供词才更有?效力。
她们自己承认张婆子是背主之?人?,如今自然不能反口?。
她们亲自带人?来搜查琼兰院,更是坐实了张婆子被人?指使诬陷黎姝一事。
“一张供词而已,说不定是你言行逼供得来的。”
黎雪不信,抢过供词就要撕碎。
黎姝轻敲她手腕处的尺骨,黎雪顿时疼得松手。
黎姝接住供词收好:“妹妹这是心虚吗?所以才急着撕碎供词?”
“你胡说!你做下的事,休想栽赃到我们身上?。”
“放心,我不会栽赃,只是想请姚嬷嬷说几句话。”
黎姝往后退了几步,那几个婆子看着姚嬷嬷,明显要动手。
“二婶想清楚了,若是今日二婶不愿意交出姚嬷嬷,那我只好将这件事上?报府衙。陛下严禁巫蛊之?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二婶应该能猜到结果。”
黎姝将二夫人?刚刚的话重新抛回去。
此事若传出去,无论是不是姚嬷嬷一人?所为,二房名声必定有?损,连带着黎雪的婚事都?会受影响。
黎姝精准地踩中二夫人?的痛脚。
二夫人?看向姚嬷嬷,目光微动。
婆子们上?前,她没?有?阻拦,任由她们押走姚嬷嬷。
姚嬷嬷刚有?几分挣扎,就被押跪在地上?。
黎姝低眉看她:“姚嬷嬷放心,你若无辜,我自会放了你。”
无辜,供词都?在此处,还谈什么无辜?
二夫人?明白?这是场面话,她深吸一口?气,拂袖离开。
跟来的仆役纷纷离开,风雨未停,离开的那群人?显得狼狈不堪。
黎姝站在廊下看着她们走远,姚嬷嬷被押在一旁。
“你为她做了那么事情,到如今也只是一颗弃子。”
杀人?诛心,姚嬷嬷低下头,看不出她的情绪。
黎姝无意多说,她转身进屋,忽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姚嬷嬷,轻飘飘道?:“我若打?听?得不错,姚嬷嬷从前是莫姨娘身边的人?吧。”
姚嬷嬷骤然抬头,她看向黎姝,满目震惊。
莫姨娘,黎君柏和黎君武的亲生母亲,曾经文国公最宠爱的小妾。
傍晚时分,天色愈暗。
黎君竹和阮氏一同归来,留守在府中的小厮将琼兰院的事情一一道?出。
黎君竹和阮氏急忙赶往琼兰院。
他们刚跨进琼兰院,就见赵承带人?堵在门前,身后跟着许多小厮。
黎君竹皱眉上?前,护在黎姝身前,“赵管家想做什么?”
赵承有?些?为难:“老爷说了,要亲自审问姚嬷嬷。”
二夫人?留下姚嬷嬷,转头就去了松鹤堂。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赵承带人?来琼兰院要带走姚嬷嬷。
“此事既然和姝儿有?关?,我自也有?过问的权利,还请赵管家带人?离开。”
黎君竹态度强硬,赵承无奈,只好带人?离开。
黎君竹转身看向黎姝,眼里带着愧疚:“今日可受委屈了?”
阮氏拉着黎姝的手,亦是满脸心疼。
黎姝笑了笑,语调轻松:“有?青弟在,她们谁敢欺负我。”
黎青挺了挺胸膛,“哼,我才不会让她们欺负阿姐。”
黎君竹看着姐弟两个,轻笑出声。
他看向面前的屋子,知道?里面关?的是何人?。
“素云,你暂且先和姝儿青儿待在一起。”
黎君竹转身交代?,挥手让小厮押着姚嬷嬷出来。
阮氏看向黎君竹,压下满腹担忧,扬起笑脸:“好,你去忙吧。”
他们默契地不去询问黎君竹要做什么,心中却早已清楚。
当初章氏落胎,人?人?都?说是黎君竹的母亲沈氏所为。
文国公不愿细查,将这件事的真相永远埋藏。
可真相就是真相,哪怕你不愿去查,不愿去知道?,它也永远不会消失。
一夜过去,天明时分。
黎君竹走出来,缓步走向松鹤堂。
文国公坐在榻上?,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上?一次见面,黎君竹说愿意留在国公府,文国公以为自己劝动了他。
如今他终于反应过来。
“你手中的是什么?”
文国公看向黎君竹手中的那几张纸,每张纸上?满满当当写着字,隔得太远瞧不清写着什么。
“父亲猜不到吗?”黎君竹没?有?回答。
文国公沉默半晌,苦笑:“那么久远的事,你就一定要翻出来吗?”
“是。”黎君竹声音坚定。
黎君竹拿着那几张供词,放在文国公的面前。
文国公没?动,不愿意去看。
“您不愿意看,那我说给您听?。”
“当年莫姨娘借着贴身丫鬟姚嬷嬷的手,让章氏落胎,嫁祸于我母亲沈氏。您不愿详查,致使真相埋藏多年。如今姚嬷嬷全都?招供,莫姨娘之?罪不可抹去。”
文国公可以选择不看,却不能堵住自己耳朵。
他看向那几张供词,拿起又放下,“你想做什么?”
“将莫姨娘的牌位移出永宁观。”
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文国公无奈道?:“你这般做,让你二弟和三弟如何自处?你们兄弟三人?以后还如何相处?”
“您如今只能想到这个吗?”黎君竹目光很冷,他可笑地看着文国公,“母亲被冤枉,您一点都?不在乎此事吗?”
“我如何不在乎?”一提到沈氏,文国公激动起来,“当初我相信你母亲,才没?有?继续查下去……”
“父亲为何还要自欺欺人?!”黎君竹骤然打?断文国公的话。
他目光中浮现恨意,“当初事发,您不去查清真相,是因为您根本?不相信母亲。您害怕真的是母亲害得章氏落胎,您怕查清楚一切,这件事便无法收场。您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母亲。”
“您用这个理由骗了自己那么多年,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想,我是相信你母亲的……”
文国公重复着这句话企图让黎君竹相信。
黎君竹摇头,嘲讽地笑出声:“父亲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吗?”
屋外疾风骤雨,半夜停下的雨再次下了起来。
文国公听?着那雨声,莫名想到那一天。
沈氏走的那一天。
“母亲走的那日,也是下了这么一场雨。我趴在她床前,听?着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您知道?母亲说了什么吗?”
“她说,她后悔嫁给你。”